总盼芳草度来年,来年又是这时归。
隆冬时节大地一片苍茫,江云携女返京,他总结了自己重生后的数次出行,似乎总和冬季分不开,把最好最令人期待的时光都留给了旅途,迫不及待的上路,只有在万物冬藏的冬季,才会停下来看看,想起自己还有个家。
姨娘老了,儿子大了,天道滚滚向前始终没有停歇,恍惚间连江云身边只有两尺高的不悔也出落的亭亭玉立,再也不是能随意抱过来捏捏小脸亲上几口的丫头,难怪说山中无岁月,总在这善老善变的人世待着,犹川谷之于江海,譬道之在天下,难有闲暇,做个凡人真的很累。
曾几何时,江云千年百年召一梦,潜身在高山林海之内感悟神通,日子也就那样过去了,从来都没有做过这么多的事情。这才刚回来,门庭若市,武皇召见,忙的不可开醮,就连还没有老去的武思敏也来找他讨要驻颜丹,这个秘密再也瞒不下去,大辩若讷……江云只能什么也不说,甘心受着。
这在个新春,江云送走了秋烟雨,迎来了左文峰,还有闻名不如见面的楮远年和时旭轩两位夫子,似乎崇明十三高阁又热闹了起来,虽然走了云霄子和曹理,但也蒸蒸日上。
此二人的返回让左文峰和江云的走动变得越发频繁,因为这两人的出山都与江云有关,可谓慕名而来,尤其楮远年,对江云等人所著的《六经》大加赞赏,还赋诗一首:清明境内清明静,崇明阁上重明格。
楮远年说此书开天造物,可定八荒基业。
但关于此人的传闻不少,凡夫俗子家中有姑娘的都躲着他,因为此人当年,拐跑了自己的爱徒收为妻妾,也就是如今的妙觉夫子,崇明书院的第三位女夫子。
妙觉二十七载登真,虽不如武思敏、梁基,但也是非常人,只是样貌一般,与妙道齐名,怕是会被拿来比较。
“清明境大比在即,秋烟雨去了哪里?”左文峰询问江云,江云道:“传闻北晋有粮岁冬不亡,还有足可行,去找了。”
“隆咚?”左文峰睁大眼睛。
江云点头,许是和冬虫夏草一样的事物,但却巨大,可抵口粮,秋烟雨等人便想引入清明境,解决荒民的冬食问题。
“那灵雁又要忙了”左文峰丧气道。
江云心想哪里是忙,是气。贾灵雁那老姑婆也是,秋烟雨都五十岁的人了,她再收个徒弟多好,非一棵树上吊死,秋烟雨不回头,她誓不罢休。
“对了院主”江云想到个问题“天道阁还在清明境内筹谋吗?”
左文峰尴尬的笑笑,摆手道:“我也不知啊,我都让你害苦了。”
“如何苦法儿?”江云和左文峰的关系十分有趣,难说敌友,因为七真观和天道阁的关系也还没有公开,甚至连药王庙也和天道阁没有任何关系。
怎么说呢,天道阁总是保持着极为神秘的色彩,但江云知道,它和草镖行、药王庙、云叟等人都有联系,这世间的大奸大恶都系与天道阁一身,明道若昧,进道若退,看来他们控制道场的手段还算高明,至少从前有过自己的人世道场。
但这些道理一般人不会明白,即便是左文峰也明白不了,大善大恶何以融为一体?这是因为,上士闻道,勤而行之;中士闻道,若存若亡;下士闻道大笑之,不笑不足以为道!
世人各有不同,有人吃弱,有人吃硬,光靠一种手段是控制不住人心的。有悟性的人听说‘道’,秉承天理,如左文峰这些夫子,天道阁便用大道和所谓的天道控制他们。
而寻常人悟性不高,对于大道时而遵守,时而妄行,若存若亡,于是药王庙这样的小恩小惠,可以收服他们。
至于完全没有悟性的人,一说‘道’就大笑不止,认为荒诞不稽,不受教化,这样的家伙也只能用云叟吓唬他们,你不讲理不要紧,我也不讲理!
总之,道亦有道,驭人之道,不外乎投其所好,酸甜苦辣咸,五味俱全。
所以在《道书》中,将这些道理总结起来,合为一篇,是云:道隐无名,大象无形,夫唯道,善贷且成。
善是变化,正确的选择,贷则是付出。
言下之意,对待万物,彼此不同的事物,修道之人要用不同的手段,光靠山术道法是无法鼎定天下的,否则《七真六经》内也不会无所不容,如今连老农和木匠都对六经趋之若鹜,因为六经可以帮助他们多打粮食,多造奇珍。
其实江云和万冢垣做的是一样的事儿,只是手段不同。
说到自己的苦处,左文峰连连摇头,江云和七真观的出现改变了他对天道阁的看法,他原本以为,天道阁高高在上,神仙之所,但七真观出现后天道阁变得俗不可耐。如今天道阁中很多夫子,都对七真观怨声载道,认为它是邪魔外道,可七真观就在左文峰的身边,左文峰能亲眼所见,他觉得七真观还不错!
所以左文峰矛盾,都挺好的,何苦要斗来斗去?
欲速不达,江云也不逼他,反正崇明书院已快让江云掏空,等再将楮远年等人拉上贼船,江云就不信,大势所趋,左文峰还能摇摆不定。
早晚有一天,淹死这老家伙,由不得他不妥协。
江云拿出棋盘道:“那不说这事儿,下棋,程老近来可好?”
程有道,就是当年为江云兄妹补院墙的老者,他可是武国举足轻重的人物,但这些年已经不怎么露面,左文峰叹道:“随阁主修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