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连昔日的金乌都射得落,所言却非恐吓,乃是实话。
宓妃不忍河伯受辱,连忙向后羿求情。那河伯在生死边缘走了一遭,患难见真情,也是满脸愧色。
后羿见他有所醒悟,这才告辞而回,前往昆仑仙岛,去求见西王母。
却说西王母在赤明劫中,被道祖软禁于昆仑仙岛之上,两个量劫内不能出世。她便将原来的掌理女仙时的城池、楼台、宫殿,俱都拆毁,只留一座洞府,静心修炼。
她原是天地应命之神,在顺利度过了赤明大劫之后,脱去俗务,一心修道,虽未证得圣道,却早已经入了混元。
这一日,她正在神游冥冥,陡然心神一动,知道有事发生,奇道:“我这昆仑仙岛,乃是清净之地,不该沾染杀劫,如何还有俗事烦扰?”
默默用心推算,片刻之后,笑道:“原来是女娲娘娘结下的因果,却无端要我做这个恶人。只怕如此一来,无知之辈却要说我心胸狭窄,有意报还妖巫因果了。也罢,总是天意如此,我却不可违逆。”因将大黧唤入,给她一粒丹药,交待道:“你且去山门之外,若见一个男子朝此处下拜,不必问他是谁,都将此药与之。切记不可让其进入,免得影响我昆仑仙岛清净。”
大黧领命,来到山门之外。片刻,果然见一个巫族,来到山门之前。
那巫正是后羿,见山门之处也无人影,心想自己诚心来求西王母。却是不可唐突了。何况西王母乃是洪荒先辈,当得起自己礼敬,便朝山中拜了一拜!
大黧见了,想起旧事。心道妖巫二族,与昆仑仙岛都只有仇怨,没有恩情,这巫族居然拜西王母,也真是奇怪。想起西王母交代,不敢怠慢了,便现出身形,朝后羿说道:“你之来意,我师尊已经知晓。特赐一颗丹药在此,可解你心中之事。”
后羿不想难题到此豁然而解,心中大喜,非常感激,问道:“既是如此,不知尊师何在?且容我当面谢过!”
大黧连忙止住道:“罢了,我师尊曾有交代,昆仑仙岛概不纳客,以免影响了此地清净。她也不想当你之谢,你便就此去吧!”
后羿无奈。再拜而去。
他回了巫族之内,与嫦娥说了寻药之事,嫦娥也是欣喜不已,便将丹药小心收藏,想等有了万全准备,觅一良辰,再行服下。
这一夜,后羿前去巫族,理事未归。嫦娥一人。闷闷不乐。
她正在后园中闲逛,陡然听到一个低沉的声音响起:“昔日的太阴之神。妖族之主,如今竟委身仇敌,嫁作妇人。真是何其可笑!”
嫦娥惊问道:“是谁在此?”
就见阴影中走出一个男子,正是后羿的弟子蓬蒙。
嫦娥认得他,斥道:“你刚才说什么太阴之神、妖族之主?在此胡言乱语,还不快快退下?”
蓬蒙仰天而笑,笑声中却有无穷恨意,说道:“ròu_tǐ凡胎,不知本性,可怜可叹。你可知道自己是谁?可知道我是谁?”
嫦娥不由有些怒气,说道:“你却是说的什么胡话?再不退下,我便要叫护卫了!”
蓬蒙不理,将头一拍,脑后飞出一只小小三足金乌,停在嫦娥面前。
嫦娥见了这只金乌,脑中“轰隆”一声炸响,只觉得一道闸门打开,许多记忆碎片,蜂拥而来,又不互相连贯,越想越乱,顿时头疼欲裂。
蓬蒙不理,继续说道:“我便是帝俊转世,因为一丝执念不泯,这才早早开了灵识。你可曾记得天庭大战?可曾记得是谁让我们转世?可曾记得我们的子女为谁所杀?”
说到后来,语气越来越厉,听得出其中的切齿恨意。只听他继续说道:“都是巫族!他们是我们的仇敌!可是你居然甘心嫁与后羿,还懵然无知。你如何对得起妖族?”
他前世之时,有负常曦,也有些自愧,一句“如何对得起我”的话语,却是卡在喉咙之中,吐不出来。
嫦娥听了他的话,待要不相信,却又与脑海中的一些碎片相吻合,要说是真,却是不能接受,也不敢接受,眼泪垂下,大喝道:“不要说了!”又双手捧着脑袋,痛苦地喃喃自问:“我是谁?我是谁?”
她前世虽然是太阴之神,如今却只是一个普通的人族女子,毫无一点神通。这番宿世恩怨说出,短时间内如何能够接受?
蓬蒙毫不停留,说道:“你是常曦,你就是常曦!”见她实在痛苦,到底曾经是自己妻子,终于也有些不忍,说道:“这些事情,你迟早都会知道,始终逃避不了。你自己便看着办吧!”说毕,悄悄退去了。
他此时说破前尘的本意,是要嫦娥与他一起谋杀后羿报仇,后来见她如此,却是心软,没有提起。
嫦娥不知如何回了房间,独自呆坐,脑中昏乱。她与后羿夫妻和谐,相亲相爱,原来什么都不知道时,只想日日如此,续成永久。如今既然已经听了蓬蒙说的那些事,待要什么都不想,过回以前的日子,却是再无可能了。
她百感交集,五味杂陈,不知后羿回来,如何面对,是该爱?还是该恨?
思索良久,终于咬牙下定了决心,将西王母所赐丹药服下。
西王母也是至阴之气所化,与太阴之神殊途同归,她所炼的丹药,自然不凡,内含大量至阴元气,被嫦娥服下,又引发了她体内的太阴真元。转瞬之间,嫦娥头顶云光冲出,氤氲满室,其中一卷万象图,宝光闪烁。那嫦娥所养的玉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