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逸王似乎面有难色,看着七七时,眉宇间还是有几分纠结。
最终他才点了点头,轻声道:“你们两个当时在宫里从未引起任何人的关注,只除了两个伺候的老嬷嬷,后来,其中一位老嬷嬷离宫,另外一位老嬷嬷病故,朕便重新命人来照顾你们……”
说到这里,他停顿了好一会,才又继续说了下去,只是声音却已经轻了又轻,许多事情,仿佛根本不愿意再提起那般:“恰逢那时晴妃已经离开一年多,为了让你当时还在的皇祖母接受朕的孩儿,朕只好……只好对外宣传你便是晴妃与朕的孩子,而浅浅……浅浅便是那个早已病故的女子留下来的孩儿。”
七七闭了闭眼,用力深吸了一口气,那一口气她吸得很漫长,最终也变得很无力:“那儿臣……儿臣亲娘如今何在?”
“早已病故了。”慕逸王依然在叹息,抬头看了前方一眼,不知道是在回想起往事,还是在想些什么。
许久之后他才浅叹道:“你娘其实是一个美丽的女子,只是可惜遇人不淑,被送进了青楼,可是,这么多年来她卖艺不卖身,与朕在一起之后还是处子之身……是朕负了她,若不是她抱着孩儿到城里寻朕,在偶尔的机会上碰到你皇叔,朕根本不知道这世上还有你的存在。”
七七其实很想跟他说不要再说下去了,她不想听,她一点都不想听!
她不是梦族那个小殿下,不是与楚玄迟有婚约的人,浅浅才是!这事,要她一时之间如何能接受过来?她也不知道要怎么和楚玄迟以及他师父说明白。
这件事情让他们知道之后,楚玄迟的师父还有他的义母会怎么做?
她已经明白告诉夜阑风她是楚玄迟的人,也当着所有人的面承认了他们之间的关系,如今才发现自己和他本是不该被他们接受的,而正主儿还在这个宫里,他们会如何看待他们两人的感情?
夜阑风一定不会让她和楚玄迟在一起,她一定会想方设法拆散他们,就如过去一样。
过去那个小殿下还没有寻回来,她已经见不得自己和玄迟的亲近,如今小殿下就在她面前,她又会如何?
这个什么殿下的身份她其实真的不稀罕,可是,如今忽然告诉她,梦苍云不是她的母皇,四海不归不是她的父后,她要如何才能接受这一切?
不该是她的,却给了她希望,给了她希望之后,忽然又让她绝望!
她现在真的很绝望,她已经把梦族当成自己的故乡,把梦苍云当成她妈妈,四海不归便是她的爸爸。
可是,这些人为什么一而再再而三让她变换着身份?娘不再是娘,又多了一个莫名奇妙的亲娘,父后也不再是她的父后,一切,全都是属于别人的。
她忍不住后退了两步,远离着慕逸王,声音有几分哑了,哑得连自己都几乎听不见:“父皇,为何今夜把这事告诉儿臣?”
“朕思前想后,总觉得那几个人不妥。”慕逸王看着她,认真道:“他们在宫里来去自如,随随便便就能把父皇带出去,而他们所问的一切全都是关于晴妃的事,还有便是晴妃的孩子,那夜朕告诉他们你是那个孩子,朕有点担心,怕他们对你不利。”
七七咬了咬唇,努力让自己的心情平复下去,她低喘了两口气,用力捏了捏自己的掌心,才又迎上慕逸王的目光,轻声问道:“父皇说浅浅才是晴妃的孩子,这事还有其他人知道吗?”
“没有,当年那两个老嬷嬷……”慕逸王霍地住了嘴,没有再说下去。
七七便明白了,什么离宫回故乡,什么病故,全都是假的,只是他为了保存这个秘密而杀人灭口,这种事情在宫里从来就没有少见过。
她又看着慕逸王,哪怕心里依然激动,但脸上的神色已经恢复寻常了。
她问道:“父皇说浅浅是晴妃的孩子,那便是说浅浅才是那几个劫持你出宫的人要寻找的对象,若是有朝一日他们找到浅浅,浅浅身上有什么东西可以证明她自己的身份?”
“皇儿为何这么问?”慕逸王看着她,眼神有几分复杂:“这事和皇儿没有关系,皇儿既然现在被误认为是晴妃的孩子,若他们对你没有恶意,你便继续以这个身份当下去。如今你是公主,浅浅只是郡主,事情若是被拆穿,将会惹来不少非议,对你绝对百害而无一利。皇儿很快就会成为楚国南王爷的王妃,在这种当口,还是不要多生事端了。”
“父皇,儿臣只是想知道浅浅身上有没有什么东西,可以证明她的身份,至于儿臣为何想知道,父皇无需多想,儿臣也只是好奇。更何况若是他日那些人问起,儿臣至少不至于什么都不知道。”
她当然不会告诉她父皇,她要问得这么仔细,只因为她现在真的怕了,怕楚玄迟他们再一次找错目标。
她不是那个殿下,她也只能认了,但万一浅浅也不是呢?
这件事情太重要,她可以把握自己,知道自己一定不会出卖楚玄迟和他师父,以及沐心如他们。
可不知道浅浅会不会,始终是一个外人,若她不是那个殿下,而他们又错认了她,事情将会变得十分复杂。
她也希望可以帮楚玄迟找到真正的殿下,不管那个殿下和楚玄迟有什么关系,那都不妨碍她和玄迟的感情,在这一点上,她至少还有那么点信心。
但若寻不回殿下,他便无法为他娘完成当年的心愿,她不忍见他失望,一点都不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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