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兰珠正倚在榻上,细心的将大氅上最后一针收了回来,听得惠哥的话心头又是柔软,又是好笑。皇太极如此劳师动众,可真让她哭笑不得。
“快去请大夫进来。”海兰珠连忙从榻上下来,整了整衣衫。这乔大夫,虽然没有保住自己的孩子,但是早已盛名在外,南乔北罗,在世华佗的名头她更是许多年前在草原时便听得中原的人说过。只没想到,皇太极居然连他都能找到。
“老夫给娘娘请安,娘娘吉祥。”随着惠哥走进来一位老者,气质儒雅,颇有名家之范。海兰珠随即轻轻还了一礼,请他坐下。
“不知皇上最近龙体如何?”海兰珠伸出手,惠哥便将一方丝帕附在她的手腕处,乔大夫伸出三指,开始搭脉。
乔大夫闻得海兰珠的询问,只恭敬道;“皇上龙体康健,只需多加休息,少动肝火即可。只不过”
海兰珠看乔大夫面色沉吟,只以为皇太极身体有疾,不由得焦急道;“只不过什么?是不是他的身子有什么不好?”
乔大夫淡淡的将手指收回,站起身子,拱手道;“娘娘不必为皇上担忧,皇上龙体一直强健,只需稍加保养即可。只不过,倒是娘娘您的凤体”说到这,乔大夫眉头紧皱,停了下来。
海兰珠听到皇太极无恙,早已松了一口气,又闻得说到自个的身子,却也是不甚在意,只轻声道;“乔大夫请直言,一切但说无妨。”
乔大夫面容隐含忧色,沉吟一番,方才缓缓开口,语气里却无不惋惜。
“娘娘请恕老夫直言,不知娘娘可是心悸失眠,即使睡着也是睡眠清浅,稍有一丝风吹草动便即醒来?”
海兰珠点了点头。
“娘娘可有四肢冰凉,无论春夏秋冬,皆是畏寒怕冷之症?”
海兰珠又是点了点头。
“娘娘又可否有头晕目眩,时常眼前发黑。?”
“月信不准,时常不致,一来却又数日不退?”
“夜间常有盗汗,稍有动弹便是气喘吁吁?”
“脾胃寒凉,时常干呕不止?”
………………………..
如此,便是乔大夫问了一句,海兰珠便应一句。最后,乔大夫面容阴暗,只叹了口气,沉默不语。
海兰珠却似早已意料一般,眉目宛然,唇间竟还是含了一丝淡淡的笑意,她轻言,温婉的声音里满是宁静;“不瞒大夫所说,我心中对我这副身子也是早已经有数了,还望大夫直言,告诉海兰珠,我的日子还有多久?”
乔大夫身子一震,却只回道;“娘娘不必如此担忧,只要娘娘按着老夫的方子调养,并非没有转机。”
海兰珠轻轻一笑,眸光中满是诚恳;“乔大夫,我知道您是天下名医,一直云游四方,造福百姓。如今,因着我的身子,累的您被皇上困在盛京。海兰珠心里实在是过意不去。”
乔大夫闻言甚是惶恐,只俯下身子道;“娘娘如此说来便是折煞老夫了。”
海兰珠站起身子,语音温和;“若是大夫可以答应海兰珠二件事情,那海兰珠便安排您离开盛京,从此您自由在在,岂不是好?”
乔大夫眼眸一闪,思索一番,恭恭敬敬的行了一礼;“娘娘请说。”
海兰珠微微欠了欠身子,对这样的老者与名医,他的礼总是让她无法安然接受。
“第一,请大夫实话实说,告诉我往后究竟还有多少日子。第二,请大夫为我保密,不要将此事告知皇上。”
“娘娘明鉴,皇上还在等着老夫回去禀报。”
“大夫请放心,您回宫后只需告诉皇上我的身子一切如常,海兰珠向您保证,一定会令您安然出宫,现在,请您告诉我,我究竟还可以活多久?”
“若娘娘一直保持着心态平和,按时服下老夫的方子调养,三年五载,却也不是不可能。”
海兰珠眼眸一怔,旋即微微笑了起来,自言自语般轻言;“原来还有这么些日子,可比我原先想的好太多了。”
乔大夫瞅着海兰珠如花般的红颜,想起她竟是时日无多,心里也感怅然,忍不住便要出言劝慰,海兰珠却似懂得他的心思,只笑了笑;“大夫不必安慰我,能有这许多时日,我已经心满意足了,就请您将方子写好,往后我定是会按时服用。”
乔大夫合上眼眸,心中一声长叹。
盛京。清宁宫。除夕。
“皇上呢?”哲哲一袭盛装,正襟危坐。今儿个是除夕,君臣家宴,她本是领着众妃前往,吃过饭后女眷不便久留,她便打发众妃各自回宫,自己也是回到清宁宫来恭候皇太极的圣驾。
往年除夕,帝后二人俱是要在一起祈福守岁,历年来都是如此,只是今夜,却迟迟不见皇太极的身影。
“回娘娘的话,听前面的人来说,宴席散了之后,皇上便带着一队轻骑,去了,去了”
哲哲望着跪在地上的小太监,一声冷笑自唇间逸出;“去了行宫,是不是?”
那小太监头垂的更低,只不出声。
“罢了,你们都下去。”哲哲吩咐。
自人尽数退下,偌大的一个清宁宫便只有她一个孤寂的身影,冷冷清清。
她是皇后又如何,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又如何?凤袍加身又能如何?她的男人不爱她,就是不爱她。
屋外北风呜呜,飞雪连天,这样的天气,有谁愿意出门?呵,有的,这人便是大清的皇帝,那个铁骨铮铮,最不该儿女情长的男人,皇太极!哲哲细想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