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顷,他站起了身子,却是步履凌乱,我赶忙上前意欲搀扶,他却推开了我的手。
他一步步向着屋外走去。
“她早已经不在了,是我亲眼看着她下葬。她坟上的草,估计都长得有一人高了。”
我怔怔的站在那里,看着他吐出了这句话来,看着他仿似失去了全身的力气,看着他只一手倚在门框,闭上了眼睛。
隔着这样的距离,我放佛也可以感觉到他的悲伤,他的心如刀绞。
他的心里,究竟住着一个怎样的女子?究竟是一个什么样的女子,可以令他如此念念不忘?
“兰儿,兰儿——”我暗暗咀嚼着这个名字,心头悄悄的涌来一阵疼惜。
原来,他深爱的女子,早已不在了。
如他这般的男人,权倾天下,只手遮天,可心里,想必也是有着不为人知的伤痛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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烛光摇曳,一室的情迷。
我迷迷糊糊中睁开了眼睛,身边,却没有了男人的影子。我的心里一寒,脑子里立时清醒了过来。
抬眸,却看见一道挺拔的身影负手立在窗前,当真是长身玉立,风度翩翩。
我痴痴的望着他的背影,如今的我,早已是他的女人。
从未想过,渺小如我,卑贱如我,居然会得到他的垂怜。我真恨自己,我恨我为什么不能是一户清白人家的秀。我只觉自个儿,配不上他这样的男人。
可他待我,是极好的。虽然他一直是清淡的摸样,但我知道,他是喜欢我的。
也许有一天,这喜欢,会便成了爱。
也许有一天,我会代替了他心中的女子。
“大人,夜间天凉,您也不披件衣裳。”我含着笑意,将一件外衣轻轻披在他的肩上。
他回过头,坚毅果敢的容颜是如此的英挺清俊。
岁月,仿似并未在他的身上留下多少痕迹,反而,只是令他更是平添稳重睿智的气息。
我望着他深邃的眼睛,竟是出起了神。
他的眉头微微挑起;“为何这样看我?”
我伸出手,想抚上他的脸颊,却终是不敢。
我略微垂首,只道;“如月很好奇,不知道大人年轻时候,又是何等的风采。”
“呵——,你这话,倒是说我如今老了。”他竟然,与我说笑起来。
我却焦急起来,只慌忙解释;“大人,如月不是这个意思——”
“无妨。”他摆了摆手,止住了我的话。他回过身,继续望着天际的玄月,良久,只低声言道;“我是个武夫,年轻的时候,不过是每天都在沙场打仗罢了。如今回忆起来,倒是打了一辈子的仗。”
“那,那位兰儿姑娘呢?”我几乎是冲口而出,刚出口便又后悔了,可是说出口的话,哪有收回来的道理?
我索性等待着他的回答。
他的双眸一黯,眼底立时弥漫了一抹深切的伤痛。我瞅着,心里又酸又疼。
时间过去了很久很久,我以为他不会说话了,我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只转过身,默默离去。
“她是我恩人的妻子。”
他回过头,看着我的眼睛,说出了这句话来。
她是我恩人的妻子。
这一刻,我明白了他,我明白了他这一生,也许都从未说出口的爱意。明白了他的心底,苦苦隐藏的一份深爱。
“如月以为,她是您的女人。”我不知所措,只嗫嚅着吐出了几个字来。
他自嘲一笑,言道;“如果她是我的女人,我今夜又岂会站在这里?”
说着,他复又转回身子,将眼眸投向那一望无际的星辰。
也许,她于他,不过是场遥远的梦,是他终其一生,都无法触碰到了水中月,镜中花。
我看着他站在那里,
久久,都没有动一下身子。
冬去春来,我有了身孕。这令我无比的欣喜,其中,更是含着丝丝羞怯。
我告诉了他。
他的眼睛里,满是温和,只说了一句;“如月,随我回府吧。”
终于,我结束了这些年飘忽不定的风尘生活。终于,我的良人将我接回了家。终于,我有了属于我的名分。
他的府中,如我所想,妻妾也是众多。可是,他却甚是冷漠。甚至,有许多的女子,居然入府数年,都未曾一幸。
比起她们,我想我是幸运的,毕竟,他待我,还是不同的。
直到那一日,我挺着即将临盆的肚子,在府中散步,却遇见了一个女人。确切的说,是一个不再年轻的女人。
身后的丫鬟告诉我,她是府里的掌事姑姑——伊哈娜。先前,在大清还未入关的时候,她在盛京的皇宫里,是伺候过宸妃的。
宸妃,那个传奇的女子,是天下所有的女人所欣霄慕的女子。
关雎宫,更是一代帝王情深不寿的见证。
所以,当眼前这位伺候过宸妃的女子向着我行礼的时候,我连忙扶起她,柔声道;“姑姑不必客气,快快请起。”
可是,当她听到我的声音,我却分明感觉到了她的身子很明显的一颤。
她站起来,凝视着我。
我不解,只抚上自己的脸颊,笑道;“姑姑为何如此看我?难道是我的脸上沾了东西?”
她回过神,笑了笑,只叹息般的轻语;“奴婢失礼了,只是福晋的声音,很像奴婢从前服侍过的一个人。”
说完,她又是行了一礼,远去了。
我望着她的背影,回想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