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看着那栗色的人影慢慢迫近,董士熙才有些看清楚,来人面容异常的苍白,没有任何表情,只有一对招子放出狠狠的光。
那天夜里,在清水镇,铁甲自作主张带着众位黑衣精卫出去寻找安琴,董士熙便在房里诵经,直到听到窗外的一声惨叫,他放下木槌,走了出去,还没能看清来的人是谁便被打晕了。醒来时,他发现他躺在一个破败的茅屋的地上,双手被绑在一起锁在了一块巨大的石锁上,他叫破了喉咙也没有人答应一声,就这3gnovel.看样,他被锁了整整三天了。直到今天,他才见到把他绑到这里人。可是,他到底是谁……
闻人玉蹲下身子,揪住董士熙的衣领,啧啧笑道,“你这样罪大恶极的人,佛祖怎么会收留你?”
董士熙抬起头,看着闻人玉,正要问什么,一口气卡在嗓子眼儿里出不来,一阵急咳,“你到底是什么人……”
闻人玉敛起讽笑,站起身来,背过身子,往屋外走,“你想不起来?不急,我等了这么久,为的就是这一天,我们慢慢来。”阴冷声音随着门外鱼贯进来的冷风如刀如剑。
走至门口,闻人玉又转过身,对着董士熙笑语说道,“这些日子,你可别死了,要不然卓翎一个人上路,太孤单了些。”
董士熙有些痛苦的眯起了眼睛,卓翎?他提到了卓翎?想当年,他们二人峥嵘岁月,背了多少人命债,如今,是找上门来了么?难道他遁入空门行善多年,也终究难逃一劫?董士熙趴伏在地上,凉凉呼吸。
闻人玉转身离去,再不多言。
茅屋之外,一个独耳的男人拉着一匹枣色的马站在那里,看见闻人玉走了出来就迎了上去。
独耳男人,便是安琴出宫那两日在悬崖边上被长亭削去一只左耳的闻人玉手下胡心。他的兄弟胡远被卓翎的黑衣精卫杀了,此人现在就像是一只被激怒了的野兽,满心藏着的,只有复仇二字。闻人玉仓皇出逃,手下剩余之人只有胡心等几位忠心的手下,那个林季璃也不知所踪,闻人玉一直在寻找那个御医。因为,安琴身上的毒,未曾根治,闻人玉不知道什么时候会发作,可那日劫了安琴在马上,她分明活蹦乱跳的精神百倍。这让闻人玉有些不解。不过,即便是这样,他也仍握有十分的信心,安琴一定会自己回来找他!有时候,不得不相信命运的安排才是最巧妙的,长亭竟然活着,悬崖野人都没能要得了他的命,可是,他偏偏因为治伤而上了英雄花的药瘾。闻人玉得到这个消息的时候,不禁要叹一句,天助我也。
胡心当日在悬崖重伤,便躲在了帝都里养伤,因为凑巧,让他在城外遇见了安琴和长亭,闻人玉收到了胡心的消息,便命胡心一直跟着他们二人。所以,安琴和长亭的行踪,闻人玉一直了若指掌。
闻人玉见胡心朝着自己走了过来,点了点头,说道,“找个人,每天给这个老和尚送些水和食物,千万别让他死了。留着他,我还有用。”
胡心欠身应道,“属下明白。”
“还有。”闻人玉右手按住太阳穴,又问道,“林季璃这个人找到了没有?”
胡心有些犯难,“现在咱们的线都断了,要找人,恐怕还需要时间。”
胡心他也是实话实说,此刻的闻人玉确实是虎落平阳,很多事情,不再是吩咐一句便完事了的,都要他亲自去做。
这些情况,闻人玉心里自然明白。不过闻人玉当年从蝴蝶谷逃出来的时候比这还要惨上一百倍,所以他也不以为意,大不了从头再来,更何况,他现在手里握着安琴的命,也握着长亭的命,更握着云棠江山的命!这些筹码让闻人玉信心十足。
眼下,卓翎已经竭尽可能的想着南边赶去,彻夜不歇,卓翎身子也有些吃不消了。
这一切的一切,安琴浑然不知,她被闻人玉丢在了南边的花城,武陵。
当她醒来的时候,已经是被劫走的第二天了。她倒在武陵城城郊小湖湖心亭里。湖面初冻,带着冰霜,底下是潺潺流水,似有水草轻轻摆动的影子。安琴抚住鬓角坐了起来,她回忆起昏倒前,闻人玉对她说过的话,“我把你送回你的长亭身边,但是记住了,你们的时间不多,很快,你会自己回来找我的。”他什么意思?这个闻人玉让安琴心生厌恶。
“玉纤暗数佳期近,已到也、忽生幽恨。恨无端、添叶与青梧,倒减却、黄杨一寸。”
曼妙歌声响起,安琴坐在地上,半侧着身子冷颜回眸而望,但见一抹猩红身影闪进眼中,红的似血,艳冠群芳。
来人止了歌声,走至亭中,在石阶之下眼含秋波,温温笑意,将目光放在安琴身上,迎接着安琴略带审视的眼神。
安琴从未见过这般妖冶的美人,唇不点而红,眉不画而如黛,凤眸勾魂摄魄,轻浮含笑,青丝披肩及腰,银簪勾着斜斜插入发髻,猩红长袍后摆颇长,拖在地上,一片似锦繁花,冬日萧瑟,光明美艳,全在此处。
可是安琴目光停在来人衣襟敞开的胸口处,一路平坦,安琴呼吸之间又可嗅到那淡淡的梅花香气,她一时迷惑,不禁问出了口,“你是男是女?”
他纤白玉手轻掩着鼻翼,笑语开口,“你看呢?”
温婉声音如歌似曲,雌雄难辨,安琴皱了皱眉,单手撑地站起身来。
走到他的身边,细细看了过去,不禁乍舌,分明是个男的啊,“你是有病么?穿成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