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一个温暖潮湿的国度,落日的余晖把目视所及之处全部镀上一层金色,包括建筑物的墙面檐角,包括来来往往的人群,也包括前面那人的背影。
殷宁看着距离自己半步之遥的顾远亭,明知道他也是喜欢着自己的,明知道他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自己,对于这个人却好像完全没有把握一样。这种莫名的不安让殷宁一时间有些心慌起来。
于是他上前一步,握住了顾远亭的手腕。
皮肤相接时,手下的触感是温暖而平滑的,并没有想象中那些凸凹不平的斑纹。飞机上殷宁曾拉过来仔细查看过,那里黑色的蝴蝶纹身好像已经深入血肉,如同经脉一样像是原本就长在手腕上,并没有在表面上留下任何痕迹。
他低头亲吻着那个纹身,皮肤下面似乎有暗涌流动,但却依然安安静静,只是浮起一丝不同于平日的热度来。
顾远亭几乎是在殷宁握住自己的瞬间就反应过来,他转过身望着夕阳下的少年,伸出手去与他十指交缠,像是上辈子的憧憬终于实现在眼前。
“阿宁,前世今生之类的事情,你相信吗?”
殷宁愕然,原本是想说不相信的,再一想顾远亭身上的种种离奇经历,一时半会倒也说不出不来。但是他很快想到了另外一点,“你是说,我们上辈子认识?”
“嗯,就在这里。”
殷宁在问出第一句话的时候就想到了,这时候终于得到了确认,一时间也不知自己应该是什么样的心情。但是在他开始纠结之前,不远处寺院的钟声响了起来。钟声低沉悠远,亘古绵长,像是背负着历代王朝的沉重,又像是超度着万千信徒的灵魂,让殷宁一时间不由怔住。
“这里很多寺庙吗?”他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突然问了这样一句。
顾远亭一愣,点点头。
他们找的这家酒店也在市中心,旁边不远处就是王城旧址,慢悠悠走过去边走边看,很快便看见一座古朴的寺院坐落在眼前。
顾远亭走到近前了才发觉眼熟,这不正是他当初请佛牌那家寺庙?
此刻两人仍是手牵着手,殷宁往前走时,不由扯动顾远亭的胳膊。看着少年向那暮色沉重的寺院走去,顾远亭难免想起某些不堪回首的往事,他稍一用力,便把牵着的那人扯回自己怀里。
殷宁顿时涨红了脸颊,“在外面呢。”况且两个男人之间这样亲昵的举动,并不是可以在大庭广众之下明目张胆去做的,这一点在哪个国家都是一样。
顾远亭却微笑着安抚他,“没关系,进了寺院自然要举止庄重,但是我们并没有进去不是吗?”
殷宁渐渐放缓了心情,抵在顾远亭胸口时甚至听得到对方的心跳,但是他并没有为此所迷惑,抬头问道,“你为什么不想进去?”
顾远亭又是一愣,“原来还是瞒不过你啊。”
殷宁抿着嘴唇,等他回答。
“如果我说我以前就认识你,你相不相信?”顾远亭终于开口说,“就好像是认识前世的你,然后在今生找到你。”
殷宁陡然怔住,这样说来,他所不明白的一切都有了合理的解释。比如一直以来顾远亭对待他就像两人之间早就认识的态度,比如明明没有见过顾远亭却知道他的喜好,比如最开始的那滴眼泪。可是如果真的有前世今生,如果他是为了前世而来,那么现在没有任何前世记忆的自己又算什么呢?这样想着,殷宁的眼神中难免带上一丝茫然,他强作镇定地随口问道,“上辈子我是外国人吗?”
“怎么会呢?”若不是看到他神色凝重,顾远亭几乎要哑然失笑,“语言不通怎么会见面有缘?”
“那上辈子的我是什么样子的?”殷宁听到真相的时候,一种莫名的嫉妒甚至压过了好奇心,而这种感觉让他几乎有些讨厌自己。
“就是你现在的样子,”顾远亭轻轻地摸了摸他的后背,说,“对于我来说,你就是你,没什么不同的。”
“可是一个人上辈子跟这辈子怎么可能没有不同?”殷宁下意识地握紧拳头,指甲嵌入掌心的肉里之前先碰到了顾远亭的手指,一时却也没狠下心再用力。他的语气慢慢弱下来,有些受伤地说,“至少,想起另一个人跟你在一起过过一辈子,即便那个人是上辈子的我,现在想起来总有些不甘心。没有那段记忆,我会觉得你像是被他分走了一部分一样。”
顾远亭很想向他解释前世今生的说法也许并不确切,他只是挽回了阿宁不应该有的悲惨经历,但又不想把那些阴暗残忍的事情讲给阿宁听。最后,他只是轻声说,“你相信我吗?”
殷宁当然是会相信,否则,听到他们曾经相识时也不会如此轻易地接受。顾远亭此刻也只是想再确认一遍,然后才能决定动力自己新近掌握的那些有违常理的能力,最终他看到殷宁点了点头。
于是顾远亭顺手拦下一辆出租车,直向海边山脚下开去。
“你们是来这里旅游吗?”司机大叔热情好客地用带着口音的英文跟他们搭着话。
“是啊。”顾远亭便也笑笑回答。
司机大叔好心建议道,“这个时候海边已经不好玩啦,步行街那边才好玩,街道两边的灯都亮了,酒吧也开张了,很热闹的。”
“不用了,我们就是去看看海。”顾远亭略带歉意地说,“让您开这么远的车还要空跑回来不好意思啦,我们会给足回程的路费的。”
“没关系,这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