佟贵妃没有按照康熙的旨意站起身子,反而恭敬的行了三跪九叩的大礼,悲戚的请罪道:“妾身犯下大罪,险些害了熙嫔腹中的龙胎,多亏刘御医妙手回春,及时救下熙嫔与腹中的皇嗣,否则妾身必定夜夜难以安寝,只能将这条性命赔给熙嫔母子!尽管难赎己罪,至少也可以令妾身的心里舒服一些。”
“妾身如今痛定思痛,只觉得近些时日仿佛做了一场荒唐的迷梦。梦中妾身竟然失了本心,疯狂的嫉妒深受皇上宠爱的熙嫔,以至于一时糊涂铸成大错。妾身不敢恳请皇上原谅,只求皇上在行事之间多少给佟佳氏一族留些脸面。否则妾身他日死落黄泉,都没有颜面去见姨妈和姐姐!”
康熙不置可否,冷冷的瞥了佟贵妃一眼,“回想当初,孝懿皇后常在朕的面前夸赞你恭敬淑慎、待人宽和,朕也很难相信你会做下此等糊涂事来。你一向极重养生之道,为何会开始服用那害人的五石散?”
佟贵妃揉了揉额角,困惑的皱起眉头,“妾身究竟是因何开始服用那害人之物的,为何妾身如今竟是怎么想也想不起来了?”
康熙微微眯起双眼,“可是宫婢巧心的建议?”
佟贵妃揉着额头想了半晌,却是摇头道:“巧心一向恭顺乖巧,对妾身的话惟命是从,极少提出自己的想法。况且巧心侍奉妾身多年,应该不会背叛妾身才是!”
康熙不再多言,只是默默的凝视了佟贵妃片刻,缓缓言道:“虽然你因为用药失当,才会做出如此反常的行为,然而你毕竟用歹毒的手段陷害了熙嫔妃母子。谋害皇嗣,乃是重罪。朕就是将你贬为庶人,都不为过!”
康熙见佟贵妃身子不住的颤抖,沉默片刻,又继续说道:“朕看在母后与你姐姐的情分上,将你贬为嫔位。从今而后,你便好生在景仁宫内静思己过,茹素礼佛,为大清祈福吧。”
佟嫔难以置信的望着康熙,隐忍了半晌,终于不甘心的反问道:“妾身虽然有错,但熙嫔腹中的龙胎不是已经被刘御医救回来了么?难道将妾身终身禁足于景仁宫内还嫌不够,为何一定要降了妾身的位份,这岂不是打佟佳氏一族的脸面么!”
康熙没有想到佟嫔此时此刻还不知悔改,心中一想到若非年兮兰有着极为难得、万中无一的百毒不侵的体质,只怕此时她早已被那碗狠毒的堕胎药害的滑了胎。康熙想着年兮兰怀抱着死胎痛哭失声的模样便觉得心痛不已,对砌词狡辩的佟嫔越发厌恶起来。
康熙冷哼一声,怒极反笑,“原来,佟嫔竟也知道何为打脸?朕不管你因为什么原因,你用如此歹毒的奸计陷害朕甚为宠爱的熙嫔与其腹中的龙胎毕竟是不争的事实,难道这就不是在打朕的脸面么?”
“既然你对熙嫔说过,即使让你下地狱,你都不怕;还说身体上的痛比不上心里的痛,不愿意在后宫之中寂寞的活着,那么,朕便偏偏要你在后宫之中寂寞的活下去。”
佟贵妃听了康熙的话,双眼显出委屈与不甘的神色,悲戚的哭道:“可是妾身毕竟是皇上的表妹!若是姨妈知晓此事,一定会十分伤心的!皇上难道就不能看在姨妈的情分上,从轻发落吗?”
“你难道不知,如今对你的责罚,已经是从轻发落了么?”康熙冷笑一声,抬起头望着窗外迎风独立、傲雪盛开的红梅,淡淡的说道:“你以前常对朕说,你与母后一样,最爱梅花。但是,朕却觉得,你并不知晓母后为何会喜爱梅花。如今趁此机会,你不如好好体会一番,看看能否让对梅花的这份喜欢变得名副其实而非徒有其表。”
康熙语毕,不再看佟嫔一眼,站起身子走出正殿。
佟嫔眼泪纷纷滑落,摇晃着站起身子追了几步,却听康熙熟悉的声音在殿外响起:“起驾,回翊坤宫。”低沉悦耳的声音不复刚刚的漠然与寒冷,反而凭添了几分温和与暖意。
佟嫔身子一震,颓然的跪坐在地上,望着这座曾经令她无比骄傲的景仁宫,苦涩的低声笑了起来,“回翊坤宫……回翊坤宫……皇上究竟是从什么时候起,竟然将翊坤宫当成自己的寝殿了?原来,竟是我输了……还输得一败涂地……”笑声渐弱,终于化为一声呜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