旁边几个蚕妇都目光异样地把她盯着。要知道微凌夫人可是把她和自己树立成了蚕妇的典型,典型地不怕吃苦,不怕脏,不怕累,有爱心又温柔的人物。可眼瞧着她仅仅是打翻了一簸箕桑蚕就大惊小怪,满屋子乱跳,还一个劲儿地说着脏死了脏死了,大家的脸色都有些变了。
“怎么回事?”在隔壁蚕室忙活的婵于夫人听见动静走了进来。看见地上那片狼藉和满地蠕动的小白蚕,她惊了一跳忙问道:“谁这么不小心啊?还愣着做什么?赶紧把蚕和桑叶都捡起来啊!”
几个蚕妇忙上前收拾了起来,布娜却站在那儿没动,只顾拍着自己身上沾着的白灰。婵于夫人转头看见了她身上的石灰粉便知道准是她打翻的,有些不满地问道:“布娜,是你打翻的吗?”
布娜道:“我不小心的,那簸箕不知道是谁放的,没放好,有一半儿都伸在架子外头,我一走过去就撞翻了。”
“簸箕都伸了一半儿在架子外头了,你走过去会看不见?你那两颗眼珠子看什么去了?”婵于夫人质疑道。
布娜挑起眼皮,不悦地看着婵于夫人说道:“都说了是不小心的,难道您以为我是故意的?这蚕可我和姑姑辛辛苦苦照料出来的,我心疼都还来不及呢,还会故意去打翻了摔死它们吗?”
“夫人,”一个蚕妇捧着几条奄奄一息的小白蚕跑过来,心疼地禀报道,“有好些蚕子已经被砸成这样了,恐怕救不活了。”
婵于夫人往地上瞟了一眼,何止有些蚕子,几乎一大半儿蚕子都被那个簸箕给砸扁了!她顿时来了气儿,指着那堆小白蚕尸体道:“布娜你瞧瞧!这就是你干的好事儿!就算你不是故意的,看见蚕簸翻了,你也该拿你的裙布去接着,好歹也能救几条吧?瞧瞧你吓得都成什么样儿了啊!你姑姑还说你是养蚕能手,有这么怕蚕的养蚕能手吗?我是瞧出来了,你哪里会养蚕啊?你都是装出来的!”
布娜立刻有些尴尬了,急忙辩解道:“我当时也被吓了一跳啊!哪儿想得起拿裙布去接了?”
“有那么吓人吗?一盘子毒蛇扑你啊?不就是几条白蚕吗?”婵于夫人一边数落着一边将手里的死蚕朝布娜扔了过去。没想到布娜居然又惊又叫,吓得躲门背后去了。婵于夫人冷眼道:“你们瞧瞧!你们瞧瞧!这就是东阳族的养蚕能手,养蚕公主!就剩吹牛的本事了!”
几个蚕妇都不屑地把满面通红的布娜看着,怕成这样,任谁说是养蚕能手都不信了!之前还装模作样地教这个教那个,原来就是个绣花枕头,面子好看里子糟烂!
布娜其实根本不愿意养蚕,从前在东阳族时她也没学过养蚕。只是到了这儿,形势所逼,她不得不跟着姑姑装模作样地养起蚕来。每回从蚕室回去,她都要把自己洗个两遍,生怕那股子蚕桑味儿沾到自己身上了。所以在蚕室,除了跟在她姑姑屁股后面煞有介事地说两句,拿笔记点事情,偶尔撒撒桑叶之外,她尽量不去碰那些软绵绵的东西。一碰,她就觉得恶心。
布娜的惊叫声很快把微凌夫人引了过来。从婵于夫人口中得知了事情经过,她的脸色也渐渐严肃了起来。布娜忙上前讨好道:“姑姑,我真不是故意的,是我袖子勾住了那簸箕,我一过去就给弄翻了。”
微凌夫人瞪了她一眼,转过头去问旁边蚕妇:“还剩多少?”
“这一簸只剩不到三十只了。”蚕妇回道。
微凌夫人回过头看,目光凌厉地看着她道:“一簸蚕被你弄得只剩下不到三十只了,你是怎么在做事的?姑姑平日里教过你,养蚕最需耐心和谨慎。每一条蚕都是我们好不容易照料出来的,就这么白白浪费了,你心里可过意得去?”
布娜见姑姑真发火了,忙态度诚恳地陪罪道:“我真的知道错了!姑姑,我下回会小心的,绝对不会再犯!”
“下回?”婵于夫人冷哼了一声,冷讽道,“我看还是算了吧!这些蚕啊也不止是你们姑侄俩的心血,也是我们这些人忙前忙后忙活儿出来的。要再叫你折腾死一簸,那还叫人养蚕不养蚕了?微凌夫人,我看布娜她压根儿就不会养蚕,而且还怕得很,何必逼着她呢?怪可怜的!”
“布娜你怕吗?”微凌夫人目光阴沉地盯着布娜道。
“不怕!”布娜忙接了话道,“我哪儿有说怕了?刚才是因为婵于夫人无缘无故丢了几条死蚕来吓唬我,我才叫出来的。我不怕,养蚕谁怕了,从前在东阳族我经常跟着姑姑养蚕呢!”
婵于夫人面浮轻笑道:“哎哟,非得打肿脸充胖子,不吓死自己不甘心呐?行,随你吧!不过今天这事是不是就这么算了?我记得微凌夫人你第一天建蚕室的时候就立了规矩的吧?”
微凌夫人点头道:“没错,规矩是我定的,所以我不会因为布娜是我侄女儿而不罚她。这回布娜的确是犯了大错,那我就罚她日落之前采摘十背桑叶回来,婵于夫人觉得如何?”
“什么?十背?”布娜听完整个后背都在冒冷汗!婵于夫人瞟了她一眼讥笑道:“哎哟,小脸又吓白了?十背就多了?你问问这儿的蚕妇哪个不是每天七背八背地采回来?十背?已经罚得很轻了!”
“那就二十背吧!”微凌夫人紧了紧牙龈道。
“二十背?”布娜的音量提高了八倍,语气中带点央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