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菲啊,小虎这次中考,就差五分没到一中录取线,不过缴费生的线是到了。可是这下就要多交两万块钱,你大哥的情况你也不是不知道,根本拿不出这么多钱!你再帮他一次吧?”
刘桂珍每次露出一脸谄媚的笑时,赵菲就知道,妈肯定是来找她要钱了。也只有这种时候,妈才会对她摆出一副客气加讨好的样子。
小虎是赵菲大哥赵国强的儿子,不过赵菲没想到,就连小虎上学的费用,妈妈也要打她的主意。
“妈,家仁平时都忙在工地上,根本不着家,平时哪有给我钱啊?,这个月趁着孩子没生,我去帮隔壁茶叶店的林嫂捡茶叶赚了十几块钱。等孩子生出来,要忙着带孩子,就连这点钱也赚不到了。”
赵菲一手在背后撑着自已的腰,一手抚着已经快足月的大肚子,体态俨然就是一个待产的孕妇,她怯怯地对母亲说着自已的难处。
赵菲的脚,因为到了孕后期,已经浮肿得厉害,平常的凉鞋已经穿不下了,只能趿着一双丈夫黄家仁穿得豁了嘴的男式拖鞋。
身上则随便套着一条灰色的圆领t恤,t恤上还有做饭时蹭沾过的油渍。
她巴掌大的小脸,圆圆的杏仁眼本来该让面部显得更加生动的,但黯黄的皮肤,发白的唇色,让她看上去十分没有精神。
一头干涩的黑发里,夹杂着丝丝白发,束成马尾,用一条黑色的橡皮头绳绑在脑后,触目惊心地透出了高龄孕妇身心俱疲的感觉。
其实根本不用仔细打量,如果真心关心女儿的话,刘桂珍一眼就能看得出来,女儿在黄家过得并不是太舒服。只可惜,刘桂珍关注的焦点,并不在乎女儿生活得如何。
开玩笑,两万块钱?如果赵菲身上有超过一千块钱,就感觉自已很富有了。要是真的有两万块私房钱,她虽然肉痛,但最后还是会掏钱打发了母亲。要不然,刘桂珍变脸的雷霆风暴有多吓人,她自小就深有体会。
丈夫黄家仁虽然有钱,但并没有放财权给她,说得难听点,她平时就连买月事纸的钱,都要涎着脸找他讨。现在怀上孩子,虽然情况有些好转,但也只限于多了些补品吃而已,现金是一分见不到的。
果然,赵菲的话音才落地,刘桂珍就变了脸,嘴里不满的话不管不顾地脱口而出:
“你这个死丫头片子,你爸妈养你这么大,嫁了人就不认你的亲妈啦?只不过找你要个万把块,就推推托托。
你侄子可是全家惟一有希望上大学的苗子,你就忍心看他失去这惟一的机会?
这次机会错过了,老赵家要再出个大学生,又不知道等到猴年马月了……”
刘桂珍一阵滔滔不绝,把赵家是否能出大学生的重担都压在了赵菲能不能拿出那两万块钱上头。她却没有看到,赵菲的脸色变得更差了,一股酸涩涌上她的胸口:
“大学生?赵家的大学生?妈,如果当年你肯让我考一中,赵家早就出了大学生。”赵菲35岁了,结婚十几年,好不容易才怀上孩子,医生说她高龄怀孕,叫她要静心养胎,但是她妈偏又在这个时候拿这种事来刺激她,话一开口,就停不住了,“对了,我忘了,在你眼里,女孩子根本就算不了赵家的人是吧?”
“阿菲,你这是什么话?一码事归一码事,我今天是来找你商量小虎学费的事,你别提那些陈年旧账好不好?”
刘桂珍要不是想着那两万块钱,哪会有这么好的态度和赵菲说话。
“妈,我现在就只有200块钱,你先拿去吧,我回头和家仁说说,看他愿不愿意拿出来。”
赵菲顿觉一阵压力山大,看着妈妈一副讨债的样子,不由一阵无力,嫁给黄家仁十几年间,妈已经前前后后找她要了四万多块钱。找她要钱的理由多多:大哥要转居民户口托关系要花钱、侄子要请满月酒缺钱、外公家的房子要翻修……哪一条都不容得她拒绝。
这四万块钱也攒得不容易。刚结婚时时黄家仁还比较大方,时不时会扔给她一些零花钱,她舍不得花存了起来。
后来黄家仁不给零花钱了,她便从买菜的家用里抠省起来。有时候,为一斤菜省个几分钱,她都要货比几家,大费唇舌。
后来,甚至在黄家仁外出包工地时,偷偷学着做点小买卖,为的就是不让自已象乞丐一样向黄家仁讨钱。
这么辛苦攒起来的钱,没几个回合,就被刘桂珍给掏空了。这次刘桂珍一口气就要两万块钱,赵菲真地无能为力。
“什么?200块钱?你当我是叫花子,就这么打发你妈啊?也不想想,你从小到大,是谁一把屎一把尿把你拉扯大的?又供你上学、念中专,若不是读了点书,你哪有可能嫁到这么有钱的人家里?住上这么大的房子,过上吃穿不愁的好日子?”
这么说,嫁给黄家仁还是托了妈妈的福了?赵菲一阵气闷,黄家仁是黄坑镇上做建筑的,俗称包工头。
论年龄黄家仁大她十几岁,论学历只是小学文化。前妻死了,留下两个都不到五岁的女儿,这么一个拖家带口的老男人,和他结婚,婚后的生活,毫校里憧憬的爱情和婚姻,完全不是一回事。
刘桂珍居然还说自已嫁给黄家仁是享福了?赵菲正想反驳一下,但抬眼一看到门前站的人,不由急了。
刘桂珍说得唾沫横飞,正在兴头上,突然却看到女儿赵菲的神色不对,不时向她眨巴着眼睛,好象在示意着什么。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