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兰一整个上午上课都有些心不在焉的样子,因为昨晚上姐姐那么交待她,让她觉得有些不妙的事情会发生似的。
但是,胆小的性子,让赵兰想究问姐姐,找吕老师做什么,这句话无论如何也问不出口,只能放在心里默默想着。
赵菲原本就是担心赵兰胆小、心事重,怕自已要做的事情会吓坏了她,所以不提早预告,但没想到,赵兰还是有所察觉并担心上了。
就因为这么精神恍惚着,赵兰的表现,让吕老师发现了,第四节课,吕老师故意提问赵兰,结果赵兰张口结舌,全回答错了,看来,心思并没有放在听课上。
吕秀凤大为生气,下课时,便留了赵兰的堂。
赵菲在第四节课上了半小时后,就有点心神不定,一直在想怎么找理由先溜课。
有时候,第四节课上,老师会放同学们自习或者做卷子,这样偷偷提早几分钟跑掉,也不会引人注意。
今天偏偏是数学曾老师的课。曾老师昨天多发了张云杭五中往年的期末练习卷,说是托了师范的同学,还不容易才搞到手的,要同学们认真做。今天下午一上课就讲评开了,而且还讲得特别地细。
云杭五中名贯全市,比云杭一中、二中还要出名,每年都出几个全省单科的高考状元,上北大、清华的学生,更是全市、县各完中首屈一指。能搞到云杭一中的期末考卷,曾老师还真是下了大力气。
现在的试卷,都是老师自已刻版好后,再自已动手油印出来的,所以老师的手上和衬衫上,经常能看到斑斑点点的油印墨迹。
赵菲看着曾老师卷起的白衬衫的袖口上那片醒目的油印渍,就觉得自已实在生不出任何理由,可以和老师撒谎,提早开溜,这样也太对不起老师的付出了。
赵菲还是强令自已认真听着曾老师的题例讲解,就这样如坐针毡地上完课,赵菲,就往3号教学楼赶去。
巧的是,赵兰居然被吕老师留堂了,赵菲进去的时候,吕秀凤正在对赵兰训话:
“你也不想想,自已一个农村户口的孩子,家习,上课不认真听讲,你的前途出路在哪里?”
吕秀凤的话,听着是好意,但仔细品味,和懵懂天真的孩子说这种话,却渗透出一股刻薄凛然的味道。尤其是她一推鼻梁上本地乡镇老师较少戴的金丝眼镜,眼睛斜向下扫着赵兰,更透出一股高高在上的优越感。
赵兰涨红了脸,她听出吕老师的话音里有不对劲的东西,但一时不晓得不对劲在哪里,只觉得吕老师说的也是事实,她的心里,不由一阵阵憋屈。不过,以她一个初一年级的学生,心智还未全开,哪里有力气反驳老师?
一汪水汽在赵兰的眼中聚集,越来越厚,越来越重,变成了一滴滴的泪水,从她眼睛里滚出来,一颗颗打在了课桌上,砸开,溅开了水花儿……
“哭?你只会哭!”
吕秀凤一见赵兰抽泣,不由得更加恼火了。今年是她第三年担任班主任,丈夫雷火已经和县里的教育局头头脑脑打过招呼,视她这学期期末的表现,如果班级分数能抓得上去,证明自已的能力,就调她到县城中学上班。
大兴县是个山区县,除了县城生活条件比较好之外,一般的山区里生活环境和工作条件都比较差,能调到县城,即需要关系,也需要学历、资历和工作能力。
当然,如果有秒杀一切的重磅关系,后面的几条都可以忽略不计。但是吕秀凤的丈夫也只能做到能给县里分管教育的领导托上关系的情份。
所以,如果象赵兰这样的学生再多几个,把班级的整体分数线往下拉了,那就会极大地影响吕秀凤今年的调动工作。她能不火大吗?
此时,见自已一通训话之后,赵兰不光没有表态反省,还哭了起来,吕秀凤心中更加窝火,于是顺手拿起放在课桌上的一迭考卷,冲着赵兰的脑袋就抽下去。
“住手!”
赵兰眼见老师手中一迭厚厚的试卷冲着自已脑袋砸来,她吓得想要闪开,但脑子里又惧于往日吕老师的淫威,不敢躲闪。这些考卷要砸在她脑袋上,虽然不会被砸晕,估计也好受不了。
赵兰闭上眼睛,就等着脑子被砸懵的一刻。但这时,就在她感觉那叠试卷的破风声接近自已脑袋的时候,忽然,她的耳边响起了一声熟悉的叱喝声,接着,她能感觉到,自已逃过了脑袋被砸的命运。
赵兰猛地一睁开眼,就看到吕老师拿着试卷要砸她的,被姐姐赵菲牢牢攥住,差点变成凶器的试卷,离自已的脑袋不到十公分的距离,如果姐姐迟来一步,自已准被砸惨了。
赵兰是狗咬了都不会叫的人,真被老师砸了,估计也是自已偷偷躲着哭一把,然后若无其事地回家。
见吕秀凤不光出言污损妹妹,连带着家里人都贬上了,还动手打人,虽然老师体罚学生,在这个时代管得并不严,也没有人提出不准体罚学生,但是赵菲一看自已的妹妹被欺负,一股怒火就升腾了上来。她也顾不上对方是老师,怒喝一声,上前便抓住了她的手腕。
一瞬间,许多上一世的回忆在赵菲的脑海中滑掠而过:妹妹放学后经常浮肿的眼皮、手上的瘀伤、躲闪怯懦的神情,原来,妹妹在学校里,受到的是老师这样的“招呼”。
赵兰性格懦弱胆小,虽然不能全怪老师,但看来,吕老师的“教育方式”在导致妹妹畏缩性格的形成中,也是浓墨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