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为什么不去了?这是一个挺不错的机会啊?”
赵菲奇怪地问钱向东。
当然,对于钱向东的整个家庭来说,去香江这个花花世界,还是在这里生活了几十年后连根拔起,对他们家来说有焦虑和担心也是正常的。现在谁也无法保证他们就能适应那里的节奏和生活。
钱爸爸在这里做货车司机,虽然是领月薪的国营农场的司机,但谁不知道现在做司机的猫腻多,活水也足。而钱向东毕业后就能分配一个正式的国家工作,母亲也是农场的正式职工,一家人的生活在这里别提多安逸了。
但是一旦去了香江,这一切就成为历史,也不再是“国家的人”了,光是这种失去,就让很多人惶恐。在体制内生活习惯久的人,已经适应了这种温水养青蛙一般的舒服生活,一想到外界的种种不确定,他们就会有无由的惊恐和害怕。
莫非钱向东也有这样的心态?
“唉,我生怕我出去做不出成绩啦!”
看着赵菲美丽的大眼眼扑闪扑闪地看着他,钱向东长吁了一口气,心里那种无形的压力似乎得到了一些缓解,但还是不彻底的。
别看他之前在申请的时候嘴上说得硬气,但是真的申请通过,自已就要举家去投靠香江的亲人时,心里又多了几分寄人篱下之感。
在农场多好,一家子工作稳定,又有自已的房子,不用到香江和舅舅一家子挤在鸽子笼里……
自已只不过是个高中生,在那个竞争激烈的“万恶的资本主义社会”里,文凭这么低的他,能拼得过别人吗?
如果父母为了自已自私的决定而舍弃了现在舒适安闲的生活,走上日夜奔忙的打工之路,他能安心吗?
一时间,从来没有感觉到生活压力的钱向东,顿觉自已的肩膀上沉甸甸的。
这时候,钱向东想到了退缩。
有什么大不了的?最多向赵菲认个怂吧?
退回来,自已一家依然是农场的正式职工,他也能包分配工作,一家三口领的工资,难道还不够生活吗?
想到这些,退堂鼓在他心里就越敲越响了。
“你的人生你做主。你去香江,未来会怎么谁也说不准。但是你在农场的话,未来会怎么样,却是可以一眼看到的。”
赵菲说完,给了他一个含义莫明的微笑,提着衣服桶就走了,留下钱向东一个人傻傻地站在原地思量。
钱向东留在农场的未来,她曾经看到过,并不美好。但即便如此,她也没有权利去替钱向东做出决定。一个男人如果连这种事都无法决断,甘于平庸和舒适,那他不管是在哪个位置上都是一样不会出彩。
若是这样,钱向东是去是留都无所谓了。
他的人生,只能由他自已来决断和谱写。平淡或是辉煌,一切尽在他自已的掌握之中。
赵菲洗完澡回到家中,把衣服在厨房边上自家树的衣架上披好,发现父亲已经把饭做好了。
农场的男人都会做饭、洗衣服,这点和上海的男人很像,整个大兴县,都找不到第二个地方,男人在这个时代洗衣做饭如此坦然的,这要得益于农场的归侨带回来的男女平等的意识。
这种平等意识,不是停留在口头喊喊口号,而是体现在日常生活的方方面面。比如会洗衣、做饭、拖地等等这些原本在大兴人观念中应该由女人来做的事,他们只要有空,就都一一包揽。
来农场生活之后,刘桂珍在这方面受益最大,赵民生本来就是好性子,一个憨厚老实疼爱妻女的男人,有了这种舆论环境和生活环境后,更是“如虎添翼”,下了班便一门心思地把基本家务做好,让刘桂珍和儿女们回家,就能舒舒服服地享受家庭生活。
农场的这种风气,可以说是蔚然成风。因此,农场的男孩子在周边还挺有市场的,只要人不笨不傻,家庭条件尚可,想要在周围农村娶媳妇的话,一般是一说一个准,除非两个人实在无缘。
在刘桂珍里,日后自家两个女儿要是能找个农场的男孩子嫁了也不错。因此,对钱向东流露出来的追求女儿的小心思,她倒也不在意,放任自由。
反正阿菲上了中专,农校是定向分配,日后还要回到黄坑镇的,虽然不一定嫁给钱向东,但是一家有女万家求,有人示好总是好现象。她相信,赵菲也不至于那么傻,要嫁给吴丽梅这个泼妇的儿子,不说别的,光那个婆婆就不好对付了。
今天很热,天气进入夏天最热的三伏天,吃饭的时候,大家都不由地打起自家的鸭毛扇来。这鸭毛扇刘桂珍越做越顺手,差不多每周都能做出20多把来,若不是鸭毛不够的话,还能做得更多。赵民生几乎每周都要到县里开会送材料什么的,刘桂珍就每次让他用边三轮多载点送到妹妹店里寄卖,成了一笔稳定的收入。
“太热了,爸,上次不是说要买台电扇吗?”
赵国智懒得打扇子,想起了父亲上回的话。
“唉,现在家里的钱花得七七八八了,一台电扇要八十多块,哪有这么多钱啊?”
说这话的是刘桂珍。电风扇在这个时候也算电器的大件,奢侈品之一,不光是因为买的价钱贵,更重要的是买来后是耗电大户,一个晚上一度电,一个月得30多度电,如果多花这笔,简直让刘桂珍比割肉还痛。因此,能有借口不买就不买,反正打小到大,她也习惯了没有电扇的生活。
“嗨,过段时间攒了钱爸就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