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句话,就好像是从天而降的一盆冷水一样,浇在了丁修节的心上,更浇在了丁修义的心上。丁修义本来就已经冰冷的心被这句话弄得越发冷硬,而丁修义则不同,他并没有经过丁修节这些事情,在他的心目中自己的爹还是那个爱护自己的爹,自己的娘还是那个心疼自己的娘。
今天的事情明显是丁雨儿和丁修忠早就已经说服了老丁头的,可是丁修义想不通,那个爱护自己的爹和心疼自己的娘怎么能容许这样的事情发生呢?难道他们不知道分了家之后他就只能靠着那几亩的田生活,若是没有那些田,他还怎么过日子呢?他还怎么养家糊口呢?
不,这些事情他都能想到,那么他的爹娘也一定能够想到,可是,既然他们能够想到,他们怎么还能说得出这样的话来呢?
丁修义只觉得这盆从天而降的冷水一下子就把他给浇蒙了,似乎连最基本的思考都失去了。
虽然这些私底下很多人都已经商量过,都已经说过,可是那毕竟是私底下,没有人当面说起过。现在就这样当面锣对面鼓,明明白白的说出来之后,所有人似乎才意识到,这句话的杀伤力是那么大。
整个屋子里一瞬间没有任何一个人说话,安静地连一根针掉在地上都能听得到。
丁小桥静静的看着老丁头,虽然她早就已经有了这样的心理准备,可是当这句话说出来的时候,丁小桥还是忍不住对着老丁头心寒,她不知道老丁头到底有没有想过他们家的处境,或者说老丁头有没有想过这个属于他自己的孩子的利益。
如果说是两军对垒的话,那么摇摆不定的老丁头已经是对方阵营的人了。
不,不不,不不不。
其实,老丁头一直都是对方阵营的人,只是有时候他表现出来的温情,让人误以为他摇摆不定,误以为他的心还是有丁修节一席之地,其实上,他根本就没有将丁修节视作自己的儿子,从来都没有。
丁小桥忽然就放下了,虽然似乎还有血亲在面子上,其实,什么都不是了吧。
她抬头看了看丁修节。丁修节跟丁修义的激动不一样,他的表情没有一点改变,还是那么淡定,好像刚才发生的这一切,老丁头说得那让人心寒的话根本就是不存在的。
他依旧静静的坐在那里,那双原本温和的眼睛里溢出了淡漠而冰冷的光扫过了屋子里每个人的脸,随后他的唇角翘了起来,浓浓的嘲讽从他的笑容中铺面而来,将丁小桥瞬间淹没。
丁小桥似乎明白了,其实,丁修节比她自己更早的意识到了这个问题。自己只是一个孙女,只是一个穿越者,尚且都能如此的愤怒和心寒,那么丁修节呢?这个和老丁头是有最亲密关系的孩子,和老丁头一起生活了这么多年的男人,他的心里又会是什么样的感受呢?
丁小桥不想去想,甚至不敢去想。
“爹!你这是什么意思!你要把我们的地收回去?那我们要怎么过活!我们也是有那么多张嘴要活的!”丁修义只觉得自己的血都冷的,他的声音喃喃的,好像不太相信刚刚老丁头说得话。
老丁头被丁修义质疑得一愣,他就这么呆呆的坐在那里,好像整个人都已经木木的了。过了一会儿,他才缓缓的说:“要是你们没地方吃饭,就回来吧,分什么家啊!父母在不远行,还分什么家,这不是不孝吗?”
“爹!这是在那么多人面前定下的事情,在官府里做了文书的事情,你说不分就不分了,你在想什么啊!”丁修义简直不敢相信现在老丁头能说出这样的话来,他的声音还是很轻,可是听得出来他已经到了愤怒的边缘了。
“我是你爹,这些地是我的,我说不分了就不分了,官府文书什么,去换了就行了,又不是什么大事。”老丁头的眸光动了动,最终低了下去,就好像在躲避什么一样。
“哈!换了就行了!”丁修义怒极反笑,他现在简直不知道用什么样的语言来形容自己的感觉。
老丁头似乎刚才的话已经完全的豁出去了,这个时候的他反而恢复了一下平时的灵活,他深深的吸了一口旱烟,然后冲着丁修义面无表情的说:“是啊,换了就行了,趁着现在今年的庄稼的还没有收呢,这个时候收了不是正好吗,免得明年留种什么的又多出些幺蛾子。”
丁修义只是笑着,却一个字都说出来了。
“正好你娘也舍不得你,你回来吧。”老丁头说着这话的时候,腰杆直了直,但是脸上却没有什么表情,似乎很木然。
“那三哥呢?你让三哥也回去?”丁修义问。
说到丁修节,老丁头的表情终于有一点松动,他似乎不太去干丁修节的表情,只是飞快的看了一眼丁修节,然后就别过了脸去,声音快而且不清楚,就好像是含了一把豆子在嘴巴里一样,含含糊糊的:“你三哥要是想回来就回来吧,要是不想回来,不想回来……”
“我要是不想回来能如何?”丁修节接过了老丁头的话,清清楚楚的问。
他的声音是那么淡然,是那么平静,就好像现在说得这些全部跟他一点关系都没有一样。
这样的平静在这样的气氛下显得是如此的诡异,就连一向睥睨众人的丁雨儿也忍不住咽了一口口水,她看着丁修节那横着伤疤的脸,却怎么也想不起来丁修节曾经那张完好的脸了。
似乎自从带着这道疤痕出现开始,丁修节便再也不是他们认识的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