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月二十四日那天一大早上天还黑黑的,米氏就已经爬了起来,她换上了一身干净但是已经旧的棉袄了,头发梳理得整齐。
丁小桥坐在炕上,揉着睡眼惺忪问:“娘,你咋穿这件旧衣服呢,一点都不暖和,今天要在厨房干活,冷着呢。”
米氏一边将那乌黑的头发梳好一边灵巧的一别就将头发盘在在头上,然后又用一根木头簪子随便的一插便固定住了,接着又拿了一块还算是新的兰花布围在了那发髻的边上。
这是乡下妇人最常见的打扮,素净的很。
“就是因为在厨房干活才要穿这旧衣服啊,穿新的又是烟又是油的弄在上面多可惜,更何况要是被火星子溅上,烧了一个洞的,这不是要心疼死?”米氏对着铜镜左右看了看自己,确认自己这样的打扮很整齐之后才关上上铜镜,笑眯眯的对着丁小桥又说:“行了,这天儿还早着呢,那么冷,快点躺下在睡一会儿啊。”
说着米氏就将丁小桥又按下去,给她盖上被子后,自己吹了灯就出门去了。
丁小桥躺在床上打了一个呵欠,丁小楼说:“你知道娘为啥不穿新衣服不?”
“娘不是说怕弄脏,怕弄坏吗?”
“才不是……”丁小楼也打了一个呵欠,翻了一声说:“那是怕奶看见了心里不痛快,然后在这小房姐的大日子里闹出来,我们一家子谁都没脸。”
丁小桥一想,可不真是这么一回事。她不由得砸吧了一下嘴,这个张氏,还真是……不过这棉花被子可真是太舒服了,她虽然很想起来帮米氏干活,可是,她的身体实在是抗拒不了这温暖棉花被子的诱惑,很快就又睡了过去。
这一觉,睡得香甜,等她醒了,五郎和七郎都已经收拾好了,小楼也已经梳好头发给她把洗脸水端了过来。她忍不住嘀咕:“你们起来干嘛不叫我?”
“你睡得跟猪一样,谁叫得动啊……”丁七郎哈哈的笑了起来。
时间不早了,米氏和丁修节早就去帮忙了,几个孩子笑闹了一阵子就赶快都收拾好。米氏给他们在厨房留了早饭,他们匆忙的吃了就往丁家正屋去了。
桌子、碗、筷子都是提前朝着乡亲们家借好的。六张的桌子摆在院子里面,每张桌子边上放着四条的条凳。院子里拉着大红色的红布,正屋和院子门口都贴着鲜红的对联,每个屋子的窗户上贴着一个个寓意幸福的窗花。特别是院子和正门的门头上还挂着大大的红花,给这个普通的农家小院增加不少的喜庆。
老丁头和张氏一早就收拾得好了,破天荒的穿上了难得的新衣服,张氏还带了一对金耳坠,发髻的边上插了一朵小小的红花,坐在了炕边,那一张随时都吊垮着的面孔很是难能可贵的露出了笑容。
除了丁修忠两口子,丁修孝、丁修节和丁修义都已经穿着干净的衣服在院子里招呼来得早的客人了。
五花肉、大猪腿、大猪头、各式的丸子、时下的蔬菜、各种的酱菜在厨房里密密麻麻的摆着,后院也搭起了两口锅,七八个媳妇都在忙出忙进的,一个个忙得脚不落地。
虽然丁家的菜看起来准备得很多,其实比起其他的乡下人家,丁家准备的席面还是十分的寒酸的。因为是冬天的缘故,便没有了鱼。其次,按道理要上的红烧肘子也没有,最后,就是各种丸子也是素菜丸子占了绝大多数。
帮忙的媳妇倒是没有说什么,不过孩子们就根本不顾忌这些了,他们坐在一处,说着今年村子里面的办喜事的人家,谁家的饭更好吃,谁家的饭又更没有诚意,那叫一个头头是道。很不幸,丁家这样席面,真是被孩子们说得一文不值。
跟丁小桥关系的好张二丫小声说:“小桥,你家办的喜事真小气。”
丁小桥连忙郑重申明:“这可不是我家办喜事,这是我奶家办喜事,我们分家了!”
当然,这样的申明在孩子中间实在没有太大的作用,他们还是张口一句“你们老丁家的席面没有肉”,闭口一句“你们老丁家的席面真小气”,气得丁小桥都没有脾气了,可是又有什么办法,谁让她还真是姓丁呢。
院子里铺开了六张桌子上面端上了刚刚炒出锅的瓜子和花生,还带着烫手的温度,可是孩子们哪里顾得上这个,连忙就扑上去抢开了。
坐在屋里的张氏撩起了窗户,便看见了这副景象,她皱了皱眉小声道:“都是叫花子托生的吗?”
老丁头清了清喉咙,给了一个警示,张氏微微的缩了缩肩膀没有在说话,只是看见丁小桥、丁小梁、丁八郎还是丁七郎都混迹在这疯抢的队伍中,忍不住又嘀咕道:“瞅瞅,老三老四家的这些小白眼狼,就跟八辈子没有吃过东西一样,没教养。”
老丁头又清了清喉咙,压低了声音:“你行了啊,这大喜的日子,一会儿新姑爷的上门,小心你给吓到了人家,人家还是做官的哩!挑我们的刺,以后小房的日子可怎么过?”
张氏这辈子都很少接触院子外面的人,更不要说什么官家老爷了,自从知道小房的新姑爷是官家子弟,她就一直忐忑的,现在听见老丁头这么说,心里便越发的胆小了,她连忙关上了窗户,眼不见心不烦。端正了自己的坐姿,她坐在那里了一会儿又问丁月儿和丁云儿说:“一会儿我啥时候出去?”
丁云儿没吭气,丁月儿倒是说:“娘,这个我咋知道,不过你跟着爹就是了,他们喊新姑爷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