甜酒凶巴巴地吩咐完了,又眉开眼笑地道:“柯大哥他们……就在后面慢慢地等,哈哈哈…………”
柯镇恶并不能保证李光俨必能中计,也不能确保他们的行经路线,虽说有飞鹰传讯,但是想要瞒过李光俨及其部下的眼睛,许多东西不能匆匆完成,所以类似方才那样的小部落陷阱,他在附近几条道路上埋伏了六处之多。
而这,还不是他全部的手段,如果李光俨没有中计,那么前方路上还有荆棘丛、蒺藜阵、踏板陷坑、伏弩埋伏在等着他,有飞鹰传讯,他就有把握让李光俨终究落入他的陷阱,他自己守在下一道关卡,那里已布置得连一只兔子也别想逃出他的掌握,可是他也没有想到,威名赫赫的李光俨在第一关就栽了大跟头。。
李光俨从没想到自己也有这么狼狈的一天,刚刚冲出去没有多久,他的马便跑肚拉稀,趴在地上动弹不得。李继迁的马也不例外,父子俩只得弃马而逃,窜入战马不易追蹑的山野。等他狼狈地穿过灌木丛,那一身质料极佳的蜀锦袍子已被刮的破破烂烂,气喘吁吁地钻出来,惊魂未定,就见前面坡上缓缓站起了十几个平端劲弩的汉子,李光俨的心立即凉了。
甜酒站在坡上,双手插腰,威风八面地大喝道:“放箭!”
李光俨伸手拔剑,急叫道:“不要放箭,本官银州防御……”与此同时,李继迁矮身滚步向前,张弓搭箭……
“铿铿铿……”机括频响,一枝枝劲矢平射而至,毫无迟滞地贯进了他们父子的ròu_tǐ。李光俨仰面倒在地上,胸口密密匝匝地插着一丛短矢,在这么近的距离发射力道劲足的弩箭,弩箭已深深贯入他的身体,胸口外只余一截尾翼。
他想看看儿子,却已无力爬起,只能仰面倒在那儿,眼中只有天空中一片湛蓝,蓝得令人目眩。他眼中的神韵在渐渐消逝,但是他还看得到、听得见,他听到“噗哧”一声怪响,就像摔裂了一枚熟透了的寒瓜,声音很沉闷。
紧接着,他看见一个斜披着山羊皮,做猎人打扮的大汉遮住了那令人目眩的天空,那个大汉俯身看看他,然后举起了一根马棒。那马棒一头细,一头粗,粗的一头灌了铅,沉甸甸的,沉甸甸的棒头上一片模糊的红白之物。
“那是什么?”
李光俨费解地张大眼睛,想看清楚一些,但是天在飞快地变黑,他眼中的事物迅速从模糊、昏暗,变成了一片黑暗。然后,他又听到“噗”的一声响,就此再也没了知觉……
甜酒接到的命令是不留一个活口,所以她就不打丝毫折扣地执行这个命令。她才懒得去问逃来这人的身份,反正都是要死的。她的心思比较简单,但是心思简单的人办事直接,效率也总比别人快的多。
统御四万精悍铁骑,北抗契丹,西御回讫,东与麟府两藩周旋多年的银州之主,西北一代枭雄李光俨,在一个没没无名的地方,无声无息地死在了一群无名氏的手中,连一个英雄式的死法都得不到
可是,谁又规定英雄就得死得轰轰烈烈呢?人中吕布睡在椅上,被两个没没无闻的手下绑了,就此送了性命。为了追一个什么垃圾“健将吕公”,孙坚在山林之中中了埋伏,连致死的那一箭都不知是谁射的。007的原型克莱伯是英国皇家海军最著名的蛙人、王牌特工,立下无数功勋,风光无限,却在苏联一艘战舰船底安装炸弹时,被一个巡戈海底的苏军蛙人意外发现,当匕首割断了他的氧气管和喉咙时,他还没有一点儿反应,连象征性的反抗和搏斗都都没有。
盖世英雄也不过如此。不管是英雄还是凡人,生命都是一样的脆弱。
李光俨死了,他再也不必为了银州、为了基业、为了权位,殚精竭虑,苦思冥想。
李继迁死了,这世上许多人本来有机会名垂青史,却因意外早夭而藉藉无名。杨浩隐约记得李继迁在历史上似乎是大有名气的,但是从此以后的历史上,已注定不会有他这么一号人物。
杨浩还活着,所以他注定还得继续操劳。命令木恩汇集派往吐蕃草原的人手,在草木皆兵、一触即发的吐蕃和银州大军之间分别冒充吐蕃人和银州羌兵向对方发动攻击的指令已发出去了。命令纳木罕立即化整为零,扮成小部落和难民,趁着正汇集野离氏部落的各部头人率队返回之机,鱼目混珠,分头南返的指令也发出去了。
现在还有什么?什么都没有了,杨浩现在唯一能做的就只有等待,等待成功或失败的消息。吐蕃与银州,这一仗一定要打起来,如果刺杀李光俨失败,那么藉着吐蕃之乱,一样可以暂时解除芦州之险,总之,主动权暂时是掌握在他的手中。
可是一旦李光俨没有死,他会不会察觉一切都是自己在幕后策刮?一个不确定的结论,让杨浩的心忐忑起来,他忽然觉得,自己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紧张,哪怕是在子午谷前单骑救人,哪怕是在逐浪川上挥刀断桥,毕竟,生或死已经明了,而现在,一切都还是个未知数,一切都取决于李光俨的生或死,难熬啊……
李光俨接了一个消息,就像火烧屁股似的跑掉了,连一句场面话都没摞下。横山诸羌的头人都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