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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州没有重兵把守,守将也不闻名,可是就是这样一座孤立无援的城池,在整个江南一旗独立,在唐主李煜称臣投降之后,它的城头依然飘扬着“唐”字大旗。
他们也知道自己是守不住江州的。可是依然守在这儿。川十生死只因为自己多年来食的是唐国俸禄。要尽一个仁”本份。
不识时务么?是的。
忠肝义胆么?是的。
他们是军人,本有守土之责,但是此时坚守下去,他们将给所守土地上的百姓带来一场死亡的厄运,可是谁又能责怪他们什么?就算杨浩,也不能站在后世局外人的角度,去指摘他们什么抗拒统一、多造杀孽人活着,总该有所坚持,站在他们的角度,他们是秉持忠义,宁死不屈。张巡、史可法是英雄,他们就也是当之无愧的英雄。一群无名英
。
曹翰走后第四天,江州城破的消息还没有传来,朝廷的快马已经到了,特使带来了赵匡胤的圣旨,圣旨上说李煜已降,余者不足为惧,一旦攻陷城池,万勿滥杀无,辜,以致生灵屠炭、民心不安。杨浩听了消息甚是喜悦,连忙去见赵光义,赵光义见曹彬瞒着他向朝廷请旨,心中大是不悦,又见杨浩前来,腔调与曹彬一致,心中更是不满,便对杨浩说道:“曹翰此去已有数日,江州城破消息顷刻可至,陛下这道诏书。已是来的迟了。”
杨浩顾不得看他脸色,急道:“千岁,曹翰破城的消息不是还没有传来么?这道诏书未必不能救得江州百姓。若是咱们接了圣旨却不宣告于攻城大军。一旦徒增杀戳,官家面上须不好看,咱们也不好交待。”
杨浩站在替他着想的角度上婉言相劝,赵光义就比较听得进去,仔细一想既是官家下了旨,自己顺水推舟也就无所谓了,于是神色和缓下来,沉吟道:“那,,本王明日便派人往江州去传旨罢了。”
杨浩急道:“何必明日?如今再未天昏,如果千岁同意的话,下官愿跑一趟江州。”
赵光义微一迟疑。颌首道:“也罢,那你便去江州传旨,如今各处还有乱兵流窜。你自己一路不心。”。
杨浩大喜,立即接过圣旨,领了一支侍卫人马,快马加鞭奔往江州。杨浩一路不肯稍歇,只是江南湖渠众多,快马再快也跑不起来,待他风尘仆仆赶到江州城时,一切已经迟了。
庐山脚平,江州城。
杨浩举着圣旨冲进那道撞破的城门,只见城中火光四起,处处废墟,街巷之上,横尸无数,男女老幼杂陈于军士尸体中间,几无一个活人。
城已破,人已屠,此时活跃在大街小巷上的,是正在到处劫掠的宋军。江州六万军民。死亡殆尽,被掠金帛无可胜数。
杨浩怅然立在街头,眼看相枕藉的无数尸体,不敢以马蹄践踏,他跳下马来,牵着马茫然走在街上,血腥的屠戳场面,给了他的心灵一次无比强撼的洗礼。
曹翰兴冲冲地走来,一边走一边对一亲信将校吩咐道:“江州所得财帛,至少需要三百条大船方可尽数运走,你立即去张罗船只,尽快把东西运回去,不要放在这里碍眼。
回去之后,某再重新拣分,挑些合宜之物分送千岁与诸位上将军。”
“将军,数百条大船,声势太大了,您也知道,朝中御使们都是些闲极无聊、卖弄唇舌之辈,万一让他们知道,在官家面前进几句谗言少
“唔”数百条船,的确有些扎眼,让那些眼红的穷书生去嚼舌根颇为不美”
曹翰停下脚步沉吟片刻,目光一亮道:“无妨,方才经过那间古寺,寺中不是有妾百尊铁罗汉么,把它们搬上船去,分别摆在各条船头,就说是献给官家的罗汉,嘿嘿,他们还敢上船查我到底装了些什么吗?用这铁佛堵住那些穷措大的嘴,不教他们聒噪也就走了。”
“是是是,将军真是智计多端”
曹翰猛一抬头,不禁又惊又奇地道:“杨大人,你怎么到江州来
杨浩看看无数废墟、遍地尸体,淡淡地问道:“江州?请问将军,江州在哪里?”
曹翰哈哈大笑起来:“杨大人这真是不识庐山真面目,只缘身在此山中了,身在江州竟然不知江州,哈哈哈,我的杨大人呐,这里就是江州城啊”
杨浩的手轻轻垂下,大袖滑落下来,掩住了手中那一卷黄绫,他环顾四周,;黯然说道:“杨某没有看见江州城,只看见”一座修罗场”
庐山脚下,身上插了好几枝利箭的奔马一声长嘶,终于耗尽了力气,轰然倒在地上。马车上一个小和尚险险摔下车去。可是身子只向前一撞,他就立刻连滚带爬地扑进车厢,带着哭音喊道:“水月,水月,你怎么样了?”
水月一身猫衣,奄奄一息地躺在车厢里,月白色的僧衣前襟已被鲜血浸染,她胸前落蕾上插了一枝利箭,箭矢入肉半尺,壁宿手忙脚乱,想要伸手去拔,却又不敢,抱着水月,只有放声大哭。
车,是静心庵宝月女尼的尸首,她被人从后颈斜斜一道避下,直划至左肋下。肋骨都断了三根,内脏从伤口处溢了出来,看着怵目惊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