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啦咾依……,我心爱的羊羔……”
杨浩被一阵若有若无的歌声惊醒了。头还迷迷糊糊地,意识却渐渐清醒,歌声在耳边徘徊,这歌曲本身是悠扬、奔放的,如果手执牧羊鞭,站在蓝天白云下,驱赶着成片的牛羊,最适宜唱这样的曲子,如今在黑暗之中,唱歌的人又刻意把声音放的轻柔,听起来便另有一种缠绵绯侧的味道。
“你要吃上好草,我不怕把路儿跑。不管沟有多深,也不管山有多高,只要你能快快上膘,我甘愿把路儿多跑。啦咾依——我心爱的宝贝,你快好好吃草……”
杨浩呻吟一声,喃喃地道:“能不能……不要鬼叫啦,这里太黑,听着……渗得慌……”
“你……?!你还没死!”黑暗中传来先惊后喜的叫声,听起来并不太远,随即便又变得落寞起来:“不死……也快了……”
杨浩试着想动。却感觉胸口处很沉重,这才发现有一大堆土石瓦砾压在身上,他费了好大的劲儿,才从土石中挣扎出来,举目四顾,黑沉沉一片,完全看不见东西,杨浩问道:“你怎么样?我们掉下来……多久了?”
阿古丽淡淡地道:“我的腿……摔断了,我们掉下来很久了,现在外面应该已经天黑了,你的人没有找到这里来,他们……大概根本不会想到我们会在他们的脚底下。”
杨浩的心也沉了下来,模糊的记忆中,似乎掉下来的时候摔得很深,这个地穴应该不浅,只是不知道有没有可以攀爬的地方。
他摸了摸头,好象掉下来时摔破了,不过现在伤口处已经干泞,伤势不是很重。杨浩从怀里取出火折子,晃着了借着微弱的光四下瞧了瞧,身后不远处就是墙壁,杨浩走过去摸了一番,发觉这是直上直下如同刀削的墙壁,一颗心顿时沉了下去。
火折子不能燃烧太久,这已是他唯一的取火工具,杨浩迅速熄灭了火折子,重新在瓦砾堆上坐了下来。
方才火折子点亮的时候。阿古丽已经看清了他的位置,这时火折子熄灭,地穴中重归黑暗,阿古丽才轻轻一笑:“不用找了,我已经找过了,这里是圆形的直上直下的地穴,四壁大概是渗了糯米汁的夯土打就,光滑如镜,没有一处可以攀爬,从摔下来的时的感觉,我估计至少有五丈高,这是大概是以前主人躲避兵灾战祸的地方,或许上下用的是悬梯,如果有,现在也早就腐烂了。”
杨浩没有搭腔,过了许久,才缓缓问道:“你为什么要杀我?”
“我们都要死了,你还关心这个问题?”
“我收到的情报中,没有你要造反的消息,从你当时惊愕的表情看,也不像。可你……为什么要杀我?”
“……”
“我不想……黄泉路上还是你杀我,我杀你的。你我好歹同葬一穴,也算前世修来的缘份,现在,你还有什么好隐瞒的?”
水上鸳鸯,云中翡翠。忧佳相随,风雨无悔。引喻山河,指呈日月。生则同襟,死则同穴。听到杨浩说同葬一穴,阿古丽心中忽然升起一阵难言的滋味,似乎她和杨浩之间,悄然出现了一丝联系,虽然细若蛛丝,却是直指肺腑。
过了许久,她才轻轻地道:“反正……已经是要死的了,告诉你也无妨。没错,我并没想过要反你,至少现在没有。我要杀你,只因为……”…。
黑暗中,杨浩听着她娓娓的诉说,阿古丽从头到尾说了一遍,凄然一笑道:“现在,你知道了?”
杨浩沉默了一会儿,轻轻一笑道:“不错,很不错。”
阿古丽诧异地道:“什么不错?”
杨浩道:“你很不错。折家五公子,你听说过么?”
阿古丽道:“这次去兴州,我才听说过她的事情,听说她和你……”
杨浩“嗯”了一声:“你和她很像,都很坚强。为了自己想要保护的人,舍得付出一切,如果你和她早认识,也许会成为朋友也说不定。但是,你和她也有相同的毛病。”
“什么?”
“你们都喜欢自作聪明,或许说你们自我的意识太强,认准了的道理,便坚定不移地想要去做,却不知道,你的选择未必是对的,甚至是大错特错。”
阿古丽反问道:“错了?我哪里错了?”
杨浩道:“你想把事情瞒下来,就只有两个选择。第一,苏尔曼是你的族人,哪怕你不赞同他的做法,也要硬着头皮跟着他去做。那样,表面上看来,你是保护了你的族人,实际上是把更多的族人拖下了水。苏尔曼想造反,你不想,你有没有想过你的族人、斛老温和他的族人甚至苏尔曼的族人想不想造反?”
杨浩加重了语气道:“你纵容了他一个人,结果是拖累了全族的人,你不要忘了,你现在是甘州回纥人的首领。你的责任不只是保护他们,还有引导他们,试图把全部族人拖入战火的人,就算他是你的族人,也是你的敌人,可你并没有这个意识。你就想一个不分是非,一味宠溺孩子的大家长,只会惯坏了他们!”
阿古丽沉默了一会儿,说道:“还有第二?”
“有。第二,就是你和斛老温联起手来约束他,禁止他联合李继筠。做出有害于全族的事来。我想,这也是你正在考虑的事情。问题是,你难道看不出他已经走了多远?当他已经完全了解了对方的身份和意图,就不再仅仅是你的一个引见人了,他已经陷的太深,如果你想限制他,他会背叛你,甚至会加害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