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已记不清自己有多久不曾来过这里,在她还小的时候,她总是喜欢瞒着众人偷偷跑到这里,翻看着这里那些保存完好的羊皮纸卷,还有……
还有,这座塔里保存完好的数十张古老的画作。
那十几张画不知经过了怎样的处理,哪怕经历了千年的岁月,虽然陈旧了许多,却也完好无损地保存至今。
每一幅画上所画的,都是同一个内容,同一个人。
那个人站着的模样,坐着的模样,说话时的模样,笑着的模样,悲伤时的模样,与众人一起时的模样,独自一人时的模样……
她能感觉得到到,画下这些画的人,满眼满心都只有画中人的存在,就像是看着全部的世界。
在画中,那个人永远占据了最鲜明最炽热的‘色’调,四周的一切都黯淡无光——或许在画画的人眼中,只有那个人才是世界上唯一有颜‘色’的存在。
她还记得她第一次来到这里时看到这些画时的惊叹。
哪怕仅仅只是看着,哪怕相隔了数千年的岁月,那画中倾注的感情仍旧如决堤的洪水一般汹涌地席卷而来,将一切吞噬。
……这种炽热猛烈得几乎令人窒息的感情……
从硕果仅存保留下来的羊皮纸的记录上,她知道了画下这些画的那个人的名字。
莉莉丝.雷伊斯。
两千年前统治雷伊斯王国的第一任‘女’王,她的先祖。
这座古塔,就是她最后死去的地方。
她的儿子成年之后,她卸下‘女’王之位,却仍旧是雷伊斯王国最尊贵的人。
可是在她年老之后,突然有一天,她不顾众人反对离开了华美的王宫,远离众人,将自己反锁在这座小小的古塔之中整整三年,直至最后死亡的到来。
没有人知道为什么。
少‘女’抬手轻轻擦去放在石台上的羊皮纸上的灰尘,除了石台上,还有数十卷经过特殊处理的羊皮纸散‘乱’地放在书柜里。
当年幼时第一次来到这里的时候,羊皮纸上的内容她就已经全部看过。
纸上的笔迹零零散散的,那是她的先祖在生命最后的时间里写下的日记,记录着她三年里每日的点点滴滴,包括古塔里的那些画。
画上的人,是她的先祖用一生的时光去刻骨铭心爱着的那个人。
哪怕已经到了生命最后的尽头,她爱恋的火焰仍旧炽热的灼烧着,最终将她自己都焚烧成灰烬。
少‘女’捧起那卷羊皮纸,她的手很白也很纤细,柔若无骨,就连指甲也是被‘精’心打磨呵护着的泛着明亮的‘色’泽。
她的手从出生开始就从不曾拿起比笔和书本更重的东西,一定要说武器的话,那就只拿过一柄小巧的手|枪。那柄特制的小巧手|枪此刻就放在她贴身的地方,一伸手就能掏出的地方。
她抬起头,目光环视着那数十张散‘乱’地挂在古塔墙壁上的画像。
她的瞳孔闪动着幽幽的光泽,像是要将房间里那一点仅存的灯光吞噬到她瞳孔的黑暗之中。
“真像……”
她不知道是第几次发出这样的感慨。
到底是因为这些画像传递给她的剧烈的感情而执着于那个和画中人相似的金瞳少年,还是因为画像中的人和那个少年如此相似才接受了画中表达出的炽热的感情,她自己都已无法分辨。
已成执念,终究源于什么,已不重要。
多少次,她来到这里,注视着这些栩栩如生的画像,看着画中的那个人的身影。
她仔细读着那些羊皮纸,她的先祖在纸上写下的东西,她仿佛穿过了两千年的时光用她先祖的眼注视着那个两千年的身影。
那是一个沉重的时代,那是一个黑暗的时代,那也是一个英雄的时代。
年轻的英雄王降临黑暗的人间,给人类带来光芒和希望。
那一幕幕随着羊皮纸上的笔迹清晰地浮现在她的脑海中,她随着纸上的故事经历着她的先祖曾经经历的一切。
从一开始的相遇,到少‘女’青涩懵懂的心跳,不过是一个目光,一个微笑,少‘女’的世界从此再也容纳不下其他。
她看着纸上倾诉着甜蜜和痛苦的笔迹,她能清楚感觉到那一簇火苗一点点地在少‘女’心底蔓延成滔天大火。
少‘女’倾尽自己的所有,渴求了那个永远不可能属于她的人一辈子。
哪怕是生命走到尽头,最后老朽的时光中,老去的少‘女’依然怀抱着她那甘甜而苦涩的记忆独自死去。
飞蛾扑火。
低低地叹息一声,雷伊斯王‘女’将羊皮纸上的灰尘擦净放回书柜之中。
她抬起头,怔怔地看着画像上那张熟悉只是越显成熟的面容。
画中的青年在笑,哪怕是在一片黑暗之中,他的笑容仍旧是最为明亮的光芒,让人移不开目光。看着那样的笑容,就好像心脏连同灵魂都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紧紧抓住。
…………
……好像…好像从来不曾见到‘他’笑过……
怔怔地看着画中人的笑容,她突然这么想着。
一次也没有……
不,‘他’笑过的。
在那个嘈杂而喧闹的舞会上,她带着面具站在城堡的角落里远远地看着。
她看见‘他’搂着那个有着相似面孔的少年,她看见‘他’对那个少年‘露’出了明亮而柔和的笑容。
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