丧乐声声,这支丧葬队伍一路往江边走去。
白色的孝服在黑夜里格外显眼,远远看去,就像十个飘浮在河滩上的幽灵。
十个丧葬队伍的白衣人在江边分成两列。
这个时候,更加诡异的事情发生了。
那些跪在地上叩首的村民全都站了起来,自动排成整齐的队伍,在河滩上排成长长的一列。迈着整齐的步伐往江边走去,整齐程度居然走出了军队的水准。
我和颜苏都不可思议地张大嘴巴,这是要干嘛?
扑通!扑通!
就跟下饺子似的,所有村民排队往长江里走去。
我一下子就瞪大了眼睛,这些村民该不会都疯了吧?
长江水在这里声势浩大。浪花滔滔,就这样走进长江,跟自杀有什么区别?
那些村民一走进江中,很快就被浪头吞没,消失的无影无踪。
即便如此,后面的人居然没有丝毫停下脚步的意思,依然一个紧跟着一个,就像雄赳赳气昂昂奔赴刑场的勇士,昂首挺胸,坦然面对死亡。
疯了!
全都他妈的疯了吧!
为什么村民们会排着队走进江中自杀?
当时所发生的一切,诡异程度已经超乎了我们的想象。
所有落日村的村民都在这里。无论男女,无论老少,他们就像没有自主意识的活死人,一个个跑去填江。前仆后继,近百号人转眼就消失了半数,江面上连个泡泡都没有留下。
那支丧葬队伍吹得更欢了,漫天纸钱在夜风中飘飞,跟着那些鲜活的生命一起沉入江中。
不好!
我突然明白了,这些村民肯定被丧乐迷失了神智,他们根本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并不是他们想要跳江自杀,而是他们被控制了心魂,压根就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换句话说,他们不是自杀,那支丧葬队才是真正的凶手,他们用丧乐来引诱这些村民跳江!
我之前不也是这种情况吗?
在听闻丧乐声以后。我根本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完全毫无意识地往前走。
想必此时此刻,那些村民跟我刚才的遭遇是一样的。
我又气又急,那支丧葬队伍究竟是什么来头?他们为什么要屠杀全村村民?他们跟落日村之间怎么会有如此大的仇恨?
“颜苏,落日村得罪过什么人吗?”我转头问颜苏,却见颜苏身影一闪,竟然跃出藏身的岩石堆,深一脚浅一脚地往江边跑去。
我蓦地一怔,心中暗叫不好,随即跟了上去:“颜苏!快回来!快回来呀!”
但是颜苏对我的呼唤完全置之不理,她直接冲到河滩边上,拽住队伍末尾的那个老头:“前面危险,快醒醒,你不能再往前走了!”
但是那个老头对颜苏完全不闻不问,自顾自地跟着队伍往前走。
颜苏的身影曝露了,我也没有独善其身,硬着头皮跟着她跑了过去。
“爹!娘!”颜苏在队伍中看见了颜乌骨和那赫朵。
面对颜苏的急切呼唤,颜乌骨和那赫朵没有丝毫反应,依然是面无表情的僵尸脸,仿佛根本就不认识他们的女儿。
颜苏急得都快哭了,怎么拉都拉不住颜乌骨和那赫朵前进的脚步:“爹!娘!我是颜苏啊!你们看看我,我是颜苏啊!你们这是怎么了?你们快醒醒!快醒醒呀!”
扑通!扑通!
队伍没有因为我们的出现而断裂,村民们仍旧井然有序的下饺子,转眼又下去了十几个,连个泡都没有留下。
颜苏的喊叫声自然引起了那几个吹鼓手的注意,有两个吹鼓手快步朝我们走了过来。
我见势不妙,看见颜氏夫妇已经没法挽救了,所以赶紧去拉颜苏,让她赶快跑,要不然我们不仅没有救到人,反而还会搭进自己的小命。
“不!我不走!我要和爹娘在一起!”颜苏哇地一声哭了起来。
其实我的心里也跟刀绞似的,要我放弃颜氏夫妇,就像放弃自己的爹娘一样,疼得我也想流下泪来。
但是我知道,留下来绝对是不明智的做法,以我们的实力,根本无法挽救目前的局面。
“颜苏!快走!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终有一日,我们会为爹娘报仇的!但是你如果连今晚都活不过去,那谁来为他们报仇呢?那他们岂不是白白死掉了?岂不是让这些混蛋永远逍遥法外?”我情绪激动,破天荒第一次脱口喊出了“爹娘”两个字。
颜苏娇躯一震,我这番话直达她的心灵,想必她也明白了其中的道理。
颜苏紧咬贝齿,嘴唇都快咬出血来了:“爹,娘,孩儿不孝!今日血海深仇我必定记下了,他日一定要让那些混蛋十倍奉还!”
“快走!”我拉着颜苏,含着眼泪,沿着河滩一路飞奔。
我们不敢回头,身后传来劲风声响,那几个吹鼓手肯定追上来了。
我和颜苏没命似地往前跑,飞身跃过岩石堆,几个纵跃,身影没入漆黑的树林。
后方的紧迫感逐渐消失,看来那几个吹鼓手并没有追上我们。
我回头看了看,确定敌人没有追上来,这才停下脚步,靠着一棵大树剧烈地喘息起来,然后瘫软在灌木丛中,真想闭上眼睛好好睡一觉。
颜苏饱含热泪:“全村人都死掉了,我们不能继续呆在这里,必须连夜离开落日村!”
我点点头,心里突然生出无限苍茫之感,仿佛天下之大,只有我和颜苏相依为命,这种内心的孤寂和荒凉,普通人根本无法体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