室内烛光摇曳,温情满满。白氏夫妇依旧相拥而坐,怡然若碟宿花眠,那般宁静美好,令人不忍心打扰。
林飞雪似乎已经睡着,靠在白飞扬怀里安稳的呼吸。岁月未曾在他们脸上留下一丝痕迹,他们是妖,更是仙,许诺过千秋万世的情缘,喝下过王母瑶池的琼浆玉露,月老的红线牵得紧紧的,倾心相付,百死不悔。
白飞扬的指腹滑过女子的如血凝脂的脸颊,望着千百年来不曾改变的容颜,似乎看见了当年那个意气风发的天界公主,一身青纱渺渺如烟,踏着祥云从霞中走来,背后如有万丈光茫,芙蓉清面,优雅贵然,万般袅娜,如一根柔韧蒲苇,只那一笑,天地失色。
她的唇仿若天山深处的红莲,她的眉如远黛,眉间朱砂殷红醉人。
…………
她说:“真巧了,白大侠,我也是狐族的。”
她说:“后面那几个死缠烂打的,就交给你了,好歹相识一场,你可不想我被他们用珍珠翡翠压死吧?”
她说:“我略懂些医术,你这皮毛小伤我还是治得来的,把衣服解了,我来替你医,如何?”
她说:“白飞扬,你可曾娶亲?你可曾有心仪之人?你可曾……可曾想过我林飞雪?”
她说:“莫说父王,就算整个仙界都容不得你,我的心里能容得下你,就足够了。”
她说:“白飞扬,明天,仙界天宫,青烟殿前,姻缘石旁,我为你凤冠红衣,翻云作绣,只等你腾云来娶!”
…………
前尘一幕幕还在眼前,白飞扬抱紧了女子的身零级大神19181子:“雪儿,你说的每一句话,我都要记得,我不会忘记,我白飞扬,今生有你,百死不悔,足矣。”
这不是世间最动人的情话,却是世间最真挚的誓言。
情之一物,或则腐蚀脑髓痛楚万分,或则浪迹天涯如蜜如糖。
白飞扬不知道为何今晚要说这些,千百年来,夫妻恩爱,细细想来,似乎也没说过什么情话,岁月把感情尘封在了地下,时隔千年,便如一坛女儿红酒,老练醇厚,遍尝回味,深入骨髓。
是最近情势过于紧急了吧,几天几夜没有合眼,没有进食,时时刻刻担心着火狐族的突然来犯,时时刻刻盯着天机阁的冰雪神针,生怕一个眨眼,那神器就变成废器,到那时,血色琉璃,将会是玉狐族所有妖的墓碑!
一切又安静下来,白飞扬先前激荡,后又纷乱的心情,渐渐沉下来,手臂依旧环着女子,蓝眸渐渐有合上的趋势。
门外,寒风烈烈。愈来愈大的风声,似乎千万只狂水猛兽,“乒乒——乓乓”狠狠冲击着木质雕花门。
狂风嘶吼着,嘶拉嘶拉,树影倾斜歪倒,摇摇摆摆,在窗上投射出千万张牙舞爪的影子,如断头的恶鬼,如狂躁的魔物。要吞噬整个屋子。
门外,原本黑漆的天幕突然一下子被烧的火红,如此亮光,闪烁不定,如万千火苗舔舐着一层油纸。
“噼里啪啦”,流动狂野的风声里,似乎多了一曲催命的调子。
“噼里啪啦——咯吱咯吱——”
那分明是火烧的声音!随着风声,渐传渐近。
白飞扬意志朦胧间,意识到火声。玉狐族的狐妖,对于火声是极其敏感的!
一双蓝眸“唰”地睁大开,闪烁着不定的因子光芒,哪来的火声?难道……
不!不对!不可能!
白飞扬突然攥紧拳头,目眦欲裂。有些现象,有些声音,有些景物,压得他心口喘不过气来,渐渐摧残他的理智,他的心,仿佛一颗一触即发的炸弹,有一只无形的尖锐的手,狠狠扼住了他的脖子!
颤抖,颤抖!
林飞雪似被惊醒,抬起头,青色的眸子里竟有一点泪光,她摇着白飞扬的肩,唤道:“飞扬,飞扬,你怎么了……”
“呯——!”突然之间,木门被重物撞开,一室暖意被打破,鱼贯而入的寒风终于冲破了门的防线,迫不及待的涌入温室,如同肆掠暖意的死神,一点点将寒意充斥房内。
随风而入的,是一个满身是血的身影,接着,是满眼满目的万千火星,万千废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