邱敏随卢琛返回住处,侍女已经准备好了早餐,邱敏随意扫了一眼,看到桌上摆了红豆粥,雪白酥酪,用鸡蛋、面粉糅合酥油炸制的铃状点心再淋上一层金黄色蜂蜜,还有夹了果脯和肉脯的樱桃毕罗,都是她平常喜欢吃的。
浓厚的食物香气在空气中飘散,若是平时邱敏早就饿了,可是她刚从鲜血满地的杀人现场回来,此刻看到一桌红红白白黄黄的食物,顿时想到那些无头的死尸,崩裂的脑浆,空气中油末的香味,非但没有给她带来半点食欲不说,反让她觉得恶心忍不住干呕,加上一宿没睡,更是脑子发晕四肢无力。
卢琛见她脸色苍白得跟纸一样,忙让侍女将大夫找来,他有些后悔让她看到杀人的场面,只是昨夜军营内乱,那种混乱的时候,他也不放心将邱敏单独留下。
过了一会一个年约五十来岁的老大夫到了,不慌不忙替邱敏诊了脉,接着脸上堆起笑容,正要开口对卢琛说恭喜的话,卢琛毕竟是个经验丰富的,眼见那老头一副讨好的模样,脑中瞬间闪过一个可能,急忙制止对方开口,使了眼色让大夫跟他到营帐外面。
确定邱敏听不到后,卢琛低声问:“是不是有了。”
那大夫连忙点头,又道邱敏体弱,胎儿有些不稳,要卧床休息。
卢琛微微触起眉头。
以前若有女人怀了他的孩子,他肯定二话不说就让人送去堕胎药打掉。子嗣关系到权利的继承和财产的分配,为了权利父子相残从来就不是新鲜事。何况儿子多了并不是什么好事,若到了残幕之年,被一群野心勃勃的儿子围着,那绝对是场灾难。但邱敏怀的孩子他还是想要的,他的权利和财产只会留给他心爱女人生的孩子,况且男女间有了血脉的牵绊,关系就能更加牢固。
只是若让邱敏发现怀了他的孩子,他担心邱敏会故意流掉,而他现在又忙着攻打幽州,没法天天守着她。邱敏又不是个老实的性子,鬼主意颇多,谁知道他不在的时候,她会闹出什么幺蛾子。如今她还没发现自己有了身孕,能多瞒她一天是一天,等月份大了,胎儿就不容易掉了。
军营已经不适合邱敏呆了,如何安置好她成了心头一道难题,卢琛思来想去,觉得还是要尽快拿下幽州,毕竟幽州是天下几大繁华地之一,城内物储丰富,还有御医,安定富足的环境才能让邱敏养好身体生产。只是昨夜刚发生营啸事件,现在军中人心不稳,不宜马上兴兵进攻。卢琛烦躁地朝幽州的方向看了看,暗道再等几天,等他准备充分,必将幽州夺回。
卢琛吩咐老大夫一个字也不准泄露,让他去炖些适合孕初期安神养胎的汤药,接着返回帐内陪邱敏躺在一处。
邱敏闭着眼睛刚刚睡下,卢琛小心翼翼将手贴在她尚还平坦的小腹上,想到手掌下有他血脉的延续,一时间竟有些激动,这是过去从不曾有过的心情。待他攻下幽州城,就暂停兵事,每日守着邱敏,让她好好养胎。洺水的那场战役,他设计用洪水冲走了祈朝的精兵,至少几年内,沐泽是无力再度北伐了。而他,为了邱敏,也可以暂不南下。过去向往的烽火天下,激昂江山,如今看来也未必及得上红颜一笑,佳儿在怀,或许他该安定下来好好治理北方,休养生息。
邱敏一觉睡至午后,因为梦见昨夜的屠杀,她基本是惊醒的。
一睁开眼,看到卢琛正睡在她身边,唇角边还带着笑,像是做了什么美梦。
昨天才刚杀了那么多手无寸铁的人,现在睡梦中都在笑,梦见自己杀人就这么开心吗?邱敏抿了抿唇角,对卢琛的厌恶又加深了一层。
她掀开盖在身上的毛毯,准备起来,卢琛一向眠浅,邱敏一动,他就醒了。看到邱敏要跨过他下床,连忙将她抱住,转了个身再轻轻放下,顺便帮她把鞋子套在脚上,生怕她弯腰时压到肚子里的胎儿。
邱敏无语注视卢琛几秒,纳闷这货在发什么神经。
卢琛哪管邱敏怎么想,只坚持做自己认为对的事。两人独处时,邱敏要喝水,他主动去倒,邱敏要吃饭,他主动去端,就怕她走路不注意,把孩子落了。
他今年二十八岁,以这个时代人的早熟来说,像他这个年纪的男人,正常情况下,应该已是好几个孩子的父亲。要知道,有些男人,十三岁就做了爹,等到二十八岁时,可能都做爷爷了。
曾经他有很多次做父亲的机会,最后都被他自己亲手断送,大约那些孩子并不是他所期待的,所以也不希望他们降生。被刻意压制延迟了十几年的父爱,一朝遇到合适的对象,就像破土的春芽,熬过一个严冬后开始蓬勃旺盛地生长。
然而邱敏感觉心里毛毛的。
是不是这家伙杀人太多,终于遭报应撞邪了?邱敏知道卢琛喜欢她,对她比别的人都好,可也还在正常范围内,毕竟他还有这个时代大男子主义的通病,不可能对一个女人服软,然而现在……
邱敏看着卢琛亲自端药给她,顿时汗毛倒数,鸡皮疙瘩起了一身,严重怀疑卢琛给她喝的药有问题。她倒不觉得卢琛会毒死她,卢琛要杀她太简单了,一只手就能捏断她的脖子,何必还要去熬一碗药哄她喝?
可是这药……邱敏蹙着眉头,暗想这药肯定有问题。
毕竟卢琛曾多次用酒灌醉她,说不定这次想换个花样,搞点催/情的药来助兴。这么一想,她就更觉得卢琛卑鄙无耻。她怎么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