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伯没有拦住我,任由我发泄。良久才说道:"你能够被人用神识锁定,必然是所谓的遮掩早已被人破了。要破它只有两种方法,一种是杀了你爸,另一种是用你爸的血来解除之前你爷爷他们作的术法。无论哪一种,都不是个好消息。"
我紧握的拳头已经嘞嘞作响。是的,都他妈的不是件好消息。一种是死,一种只怕是落到了别人手上,生不如死。
眼泪不知不觉就干了,现在我的心中只剩下仇恨。我的眼里要喷出火来。
大伯这才站起来,说道:"这就对了,捡骨家族的孩子没有一个孬种。眼泪解决不了任何问题,只会向敌人展现你的懦弱。"
"捡骨家族?"我不禁停止干泣,问道。
大伯的语气充满了骄傲:"我们李家是华夏最古老的捡骨人。当世无一家能出其右。"
"半满,你知道什么叫捡骨吗?"大伯又问道。
我点点头。
捡骨是南方省这里的一种二次葬方式。在南方省未进行完全火葬之前,死去的人通常是装在棺材里,埋在地下三五年,等ròu_tǐ自然腐烂后,再挖出来,收拾好骨头,装在一个坛子里,再埋进坟墓中正式安葬的。
这个是当地普遍风俗,我当然了解一点。
大伯所说的捡骨人,就是指专门帮尸体收拾骨头人葬的那些手艺人了。可是这些人不是和专门抬棺材的那些棺材老倌一样,都是普通人不愿接近的一类吗?大伯为什么显得一脸自豪。
"我说过,你爸所做的一切就是为了让你过上普通人的日子,是想让你过没有束缚的生活。但是今天看来这个愿望太奢侈了!"大伯突然岔开话题。
这个话题太沉重。我没想到我是这样的出身,有这般的故事。
大伯说道:"如今唯一的目的就是要让你活下去,不然李家就绝后了。"
活?对很多人来说是多么简单得一件事情,每天睁开眼就活着了。而对于我来说,如果真是掩藏我命运的东西被人破了,我能逃得脱天道的惩罚吗?
再说,别人为什么要破掉它,并且用神识锁定我,等于在我身体内装了一个定时装置。随时掌控我的生死。他们为什么要这样做?
我已经隐隐感到,我已经站在了某个漩涡的中心。
"我离开后,你就是大人了。这个家就要由你撑起来。"
大伯再次说到离开这个话题。
我忍不住问:"为什么非要走?"
大伯说道:"生要见人,死要见尸,我要把你爸带回来。"
"我爸他到底在哪?"我问。这个问题在我很小的时候已经问了无数遍。
"所以我才要去找啊!"大伯抬起头,望着天上的月光出了神。
"找?人海茫茫,怎么找?这么多年都没有音讯。"我不由得叹了一声。
大伯收回目光,看着我,说道:"其实还是能找到些踪迹的,你记得吗?你十岁那年,你妈收到的那封信,就是你爸写的。近两年我还收到过他的信。"
什么?大伯的话像一道天雷!十三年前,那封直接把我妈也带走的信,竟然是我爸写的!
在我记忆中永远不能忘记那一幕。一个倚窗而靠的女人,拿着一封信,边看边哭,哭得是那样伤心。她在那个晚上悄无声息地离去,只留下一个正在熟睡中的孩子。
第二天早上,屋子了多了一个光头汉子,就是我大伯。而那个孩子,就是我。
大伯也沉默了,许久才说道:"我人生最美好的时光,就此终结了。那时,我恨你爷爷,也恨你爸。"
大伯的话,我理解。也就是说,我爸爸的一封信,把一个正值壮年的男人,硬生生变成了奶娘。
那是生命中最美好的十年啊!我的心不由得隐隐作疼。这时我才明白了,为什么他刚才喝起酒来会突然那样对我。其实他又何尝不恨我?所有的祸端其实就是因我而起!
"大伯,对不起。"面对这个男人,我突然肃然起敬,发自内心地说了一声对不起。
大伯笑了笑,说道:"这些话其实下午在家的时候就可以告诉你,之所以现在才说出来,是因为,要在这里办完一件事再走!"
"真的是捡骨?"我问道。
"正确来说,是捡你爷爷的骨。"他已经大步在地上走了起来。
他在地面走走停停,时左时右,偶尔伸出手掐算几下,最后在地上做了一个标记。
我过去瞧瞧,发现地面十分平整,不像有坟包的样子。
大伯从包袱里找出两截铁棍,双手一接,咔嚓一声,已变成了一条不短的铁条,而且有一端还被磨得尖锐。
大伯闷着声,已经拿着铁棍用力挖地了起来。
这个铁棍看样子并不适合挖土,拿来撬石头还差不多。但不知这地是什么土质,竟然就这样被大伯一块一块的掀开,出现了一个大土坑来。
借着明亮的月光,我发现了一点异常,连忙问:"伯,怎么这泥土是红色的?"
大伯不说话,只顾使劲撬,不久地里就露出了杂碎物的残渣。
空气中竟然多了一股无法形容的恶臭。
大伯屏着气,放慢了速度,小心翼翼地清理杂物,生怕损了分毫。待清开上面的土块,果然发现了一张破草席。
"咦,不对,这席子怎么还能保持这个样子?"大伯停下手中的动作,惊奇说道。
我在旁边屏息静气,尽量少吸入那种臭味。心就像提到了半空一样。毕竟是第一次如此接近死人,即使那个人是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