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早前汤伯的交代,这院子里的每个人都不会告诉芙蕖,有关于傅家的真实状况。只言片语都不会有,更别谈实话实说。
然则芙蕖自然是不会相信的,她陪着上官靖羽长大,很多时候处事方式是随了上官靖羽的。她不信空穴来风不无原因,更不信敷衍之语。
“姑娘,没什么事,傅家如今安安静静的,想必也都在等傅将军和少将军归来。”长工道。
芙蕖一笑,“那就好。”转而朝着丫头道,“你陪我去街上一趟,我去挑几匹布,趁着月份还不大,给孩子做两身衣裳。不然等着孩子长大了一些,我就是有心想做,也是来不及的。”
嬷嬷忙道,“小姐已经放了不少衣服在柜子里,姑娘还是顾着身子,不必亲自动手了。”
闻言,芙蕖轻叹一声摇头,“嬷嬷也是过来人,自己的孩子若不能穿上自己亲手做的衣裳,你觉得心里舒坦吗?”
嬷嬷没说话,只是凝眉瞧了丫头一眼。
芙蕖起身,“走吧,早点去早点回来。我这厢挺着肚子,也是累的慌。”
“那奴婢们都跟着。”嬷嬷抬步欲走。
“都跟着,那我岂非引人注目?”芙蕖蹙眉,“小姐刻意让我住在这里,就是不想被人注意。丫头陪着就是,嬷嬷就不必了。”
嬷嬷犹豫,“怕是不安全,还是跟着吧!”
“无妨,那你远远的跟着就是。”芙蕖也不推脱,笑着应了一声,便朝着外头走去。
如此,也算可行。
远远的跟着,若是觉得情况不对劲,马上转回,也是来得及的。
东都长街,一如既往的繁华,只是这种繁华的背后,透着几分惶惶不安。谁人不知幽州失利,好些叫不出名字的城镇都已经沦陷。
可东都若是不继续繁华,东都内的人,还能做什么呢?
既然什么都做不了,也只能纸醉金迷,以此来麻痹自己,忘了边关的战事,忘了随时可能架在自己脖颈上的屠刀。
今日人不算太多,三三两两的。
但是街边的店铺里,不时有人探出脑袋往外看,也不知在看些什么。芙蕖驻足,有些不解,心里满满的疑惑。
这些人,好似在等着什么。
可是,等什么呢?
“丫头,我觉得有些肚子疼,你陪我去医馆看看。”芙蕖蹙眉。
丫头当下就慌了神,“要不要让嬷嬷过来?”
“不必,我只是有些不太舒服,我自己的身子,自己知道。”芙蕖摇头,“你扶我进去就好。”
丫头紧忙扶了芙蕖去医馆坐下,赶紧让大夫给瞧瞧。
大夫叩脉,眉头微凝,“孕中不可忧思过度,所幸没有动了胎气,只是心神难安罢了,然则长久下去到底也不是办法。我给你开一些保胎药,里头加一些益气安神之物,你按时服用。”
芙蕖点了头,看着大夫写了药方递过来,紧跟着笑道,“近日家里有些事,是有些忧思过度了。”转头将药方递给丫头,“丫头,你去拿药。”
丫头颔首,赶紧去了柜台那头。
想了想,芙蕖这才道,“大夫,我想打听个事,不知可否方便。”
大夫点了头,早上的医馆也没什么人,大夫自然也有时间。
芙蕖问,“东都城内有些乱,敢问大夫,是不是幽州出了事?”
“幽州?”大夫轻叹一声,“如今东都城内乱纷纷,何尝不是跟幽州有关。现下都传遍了,幽州失守,左右先锋将军战死沙场,主帅被擒。如今皇上还等着治罪镇国将军府,可是了不得了。”
手中的巾绢瞬时落地,芙蕖骇然起身,瞪大眸子,“你、你说什么?幽州失守?那——少将军呢?少将军怎样?也被生擒了?”
大夫摇头,眸色灰暗,“可怜少将军年纪轻轻,为国捐躯。听说被北昭万箭穿心,亦不肯归降。如今朝廷贴出榜文,说是傅将军投敌叛国,才会导致幽州兵败,正追究傅家的叛国之罪呢!”
一屁股跌坐在凳子上,芙蕖愣愣的坐在那里,神色呆滞而无措。
脑子里,不断盘旋着大夫那一句:为国捐躯,万箭穿心——
不是说,要回来娶她吗?
不是说,他爱她吗?
不是说好了?
我纵然没答应你,但你怎么舍得,不回来?纵然身子回不来,魂兮归来可否?无法同生共死,但可否能见上最后一面?
“你是傅家什么人?”大夫压低声音,似乎有些忌讳,“你若跟傅家没什么关系,以后便走远些。听说这次牵连的人挺广的,然则不少人都不信傅将军会叛国。”
芙蕖幽幽的转头,声音哽咽,“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大夫轻叹一声,点头离开。
心,若坠谷底,冰冷刺骨,没有方向,没有希望,甚至于连天都渐渐黑沉了下来。
她觉得自己的世界一片漆黑,漆黑得让她恐慌,恐惧,害怕到了极点。少鸿——真的、真的没了?不是派了援军吗?为何还是马革裹尸?
为何连最后一眼都未能看见?
他可知道,她已经怀了他的孩子,即便嘴硬不肯原谅,心里若是无爱,怎会愿意生下他的孩子,延续他的血脉?
外头好一阵敲锣打鼓,芙蕖面无表情的起身,快步走到门口。
一辆辆的囚车游街而过,她看见了傅家的所有人。
傅老夫人和良辰被关在一辆囚车内,车子有些摇晃,二人随着车子的摇晃,也跟着摇摇晃晃。清晰可见,傅老夫人的面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