让萧东离答应处决上官家,这是件苦差事。然则,他也没有其他办法,只想着能拖一日算一日,等着甘州的萧赞领兵赶到,就还会有转圜的余地。
如今最重要的是,先把上官靖羽送出宫去。
年世重把持朝政,而上官靖羽如今算是罪臣之女,不可立为国母,后宫册封的时候,上官靖羽只是个靖妃,与年玉莹这个年妃,可谓比肩而坐,不分大小。
若是如此倒也罢了,偏生得上午册封,到了下午就来了一道圣谕,被褫夺封位打入冷宫。便是上官靖羽都没能回过神来,一下子被打蒙了。
不能立她为后已经很有问题,毕竟她是发妻。
而突如其来被打入冷宫,更让上官靖羽傻了眼。
她没能忘记,昨天夜里,萧东离对自己的温存。那不是假的,不是装的,她能感觉到他的为难与犹豫,可是她没想到,等来的是这样的结果。
锦衣玉服刚刚上身,还未暖透,便已经被生生剥离,被强行送入了冷宫。
萧瑟的冷宫,枯枝败叶落满了地。
这个世界,到底怎么了?
一个人静静的站在院子里,仰头望着枯死的老梧桐,上官靖羽不哭不闹,表现得格外的平静。什么靖妃,什么皇后,她都不曾觊觎过半分。
她想不通猜不透的,是萧东离的心。
从一开始到现在,都没有真正的明白过。
她知道他母亲的事情,也明白他的执着,所以即便他奔赴沙场,即便他九死一生,她也不离不弃的跟着。因为那是他应该做的事情,也是他一生的死结。
她期许着有朝一日,他能解开现在的死结,跟她走出新的天地。可是她没想到,还没等到白头,她已经成了弃妇。
她不怕冷宫凄凉,不怕孤单寂寞,不怕吃糠咽菜,再苦再难,在边关作战的时候她都经历过了,真的没什么可怕的。
可她害怕的是,他的心会变。
周围安静得可怕,什么声音都没有,好似这个地方,只有她一人,犹如被流放的莽荒之地。就像被全世界都抛弃了,一个人丢在这里,连个说话的人都找不到。
风过耳畔,她有些冷,缩了缩身子,干脆坐在了梧桐树下,一个人静静的去想,去猜——那颗永远的都猜不透的心。
墙外,萧东离沉默伫立。
冷宫的墙很高,他知道,她就在里头。
附近所有的人,都被支开,等到天黑,等到子时,青墨就会来带她走,离开皇宫离开这个是非之地。到时候——他低眉望着自己一身的龙袍——到时候卸下这一身的重担,天地为祸也好,天崩地裂也罢,都与他无关。
这一生的漂泊摆渡,总该靠岸了。
“皇上?”青墨环顾四周。
“都置办妥当了?”萧东离问。
“是。”青墨颔首,“只是暗卫在宫中不便行走,所以全部安排在清水阁,子时一到,便能尽快赶到这里。”
萧东离点了头,“留一两个人守着,其他的随时待命。”
“明白!”青墨眸色微垂,握紧了手中的冷剑。
过了今夜,一切都会豁然开朗。拖着朝廷对上官家的处置,先送走上官靖羽,而后——让萧赞与自己联手,共同抗衡年家。到时候,年世重应该能退步。虽说不一定能保全上官家,但若是能找到个好借口,或者让萧盛那些所谓的,对上官家不利的指控,都变成莫须有的话——上官凤应该能留住一命。
为了上官靖羽,留住上官凤的命,是萧东离唯一能为她做的。
至于高官厚禄,九五之位,他一如上官靖羽这般,从未看在眼里。如今萧盛也死了,母亲的仇报了,那他留在这里也没有任何意义。
以后,她在哪,他就在哪。
暮雨进了宫,当然——不是以丞相府六姨娘的身份,也不是以暮雨的名义。她现在是年世重未过门的妻子,她叫:林云。
林中匆匆相聚罢,从此云云不知处。
可惜,她并不懂年世重赐名的意蕴。
而这个秘密,年世重一直压在心里,从未跟任何人提起。
“听说,她在冷宫?”暮雨笑得凉凉的。
年玉莹点了头,一脸的不悦,“丞相府都抄没了,她竟没有被赐死。我真是不甘心,她若不死,我何以为后?”
暮雨眸色微恙,“这话说得,可是一点都没错。将军给了皇上那么大的压力,皇上都不舍得将她赐死,还竭力保全上官家,可想而知,皇上对她的情深意重。她如不死,你这皇后的位置,这辈子都别想爬上去。”
最让年玉莹生恨的是,打从她嫁给萧东离,萧东离一次都没有在她的房中过夜。若是长此以往,等上官靖羽有了萧东离的孩子,那她年玉莹就更加什么都不是。
“可恶。”年玉莹咬牙切齿,“你倒是说得轻巧,脱胎换骨,诈死重回我哥身边。可是我呢?有上官靖羽一日,我就永远都熬不到头。”
“那还不简单?”暮雨邪邪的笑着,“我帮你出个主意。”
年玉莹一怔,“什么主意?”
暮雨靠近她,附耳低语,“这个办法,就叫做,先斩后奏。”
心头咯噔一声,年玉莹骇然盯着暮雨,“你让我杀了她?”
“该怎么做,是你的事情。我只想告诉你,冷宫凄凉,她那样的千金小姐,怎么能吃得了苦呢?保不齐就逃出去了!又或者——自生自灭,不懂得生火做饭,自己把自己都给烧死了。你说是不是?”暮雨轻叹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