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王心术说穿了也不是什么了不起的事,无非就是人心人性的极端表现。对于后世而来看过大量宫斗、戏说、正史的萧庭而言,结合裴行俭前半生的经历和后来的际遇,猜到李世民的心思并不难。
老子留了个天下给儿子,担心儿子太弱守不住管不好,明着暗着留了一批老中青的帮手,裴行俭就属于年青一代的帮手。
“既然你我是兄弟,有些犯忌讳的话我也不怕和你推心置腹。”萧庭用当时孙思貌对自己说话的口气,对裴行俭道:“太宗时候,猛将太多,你有天大的本事,也很难出头,让你去统军反而容易消磨了你的锐气。太宗压着你,就是为了把你留给陛下用。况且,陛下新登大宝不久,必然要一批心腹股肱之臣,也需要年轻的气氛来洗涤朝廷中的老气暮气,此时朝廷老将渐渐凋零,正是你裴守约大展宏图的机会。只要你能耐得住性子,守得住寂寞,统兵打仗是早晚的事。
要是我没猜错,陛下让你当个县令,还有个原因,就是要用杂乱纷繁的县务磨磨你的性子,守约你这性子还是太急了点。当年太宗病危的时候,把英公贬出了长安,若是英公守不住耐不得,因此大发牢骚,他还回得了长安嘛?”
李世民临死之前,忽然下旨贬李绩去陇右,李绩接到旨意的当天一言不发离开了长安城,而李治即位之后,第一件事就是把李绩从陇右调回长安,不仅官职尽复,还加食邑三百户。此时提到英公这桩往事,裴行俭恍然大悟,自己和英公的际遇,几乎同出一辙!唯一不同的是,英公已经回了长安,而自己还没有统军。
“听修齐一番话如同拨云见雾,裴行俭受教了!”裴行俭肃容点头,但随即又苦笑道:“就怕等到性子磨练沉稳了,只怕已经没有仗好打了。”
萧庭摇摇头,笑道:“天下看似大定,其实是个暗流汹涌的局面,突厥、吐蕃、半岛三国都不太平,还有西域诸小国,将来有的是大仗要打。你且安心修习兵法,厚积薄发,等到有朝一日你胸怀韬略,性子也磨练的沉稳了,不用你说,陛下自然会用你。”
“兵法我也学过,以往在左卫的时候,跟着苏定方老将军学了几年,自问对于排兵布阵还算熟悉。”裴行俭的用词很谦虚,但语气中分明透露着一份强大的自信。
当然,这份自信是有底气的,裴行俭作为一个从未上过战场的雏儿,竟然能把一群由差役组成的救灾队伍,训练出百战精兵的气势,令行禁止,这份本事就不是纸上谈兵的泛泛之辈能做到的。
“哦?”萧庭眼皮一翻:“你以为你已经学到家了?那我问你几个问题,咱们切磋切磋?”
“修齐也懂兵?呵呵,那正好,反正一路上闲着无聊。”裴行俭耸耸肩,笑呵呵的一副无所谓的样子,笑的很讨厌,表情像是大人闲着无聊,陪小孩玩玩。
“游击战怎么打?阵地战的关键是什么?什么情况下适合骑兵大规模迂回包抄?特种战术中斥候的运用方式?……”
说是一个问题,萧庭一连串问了七八个,裴行俭也来了兴趣,一开始不在乎的表情渐渐的敛去,眼睛越听越亮,不住点头,“没想到修齐还真是懂兵之人,就凭这几个问题,一般人就问不出来,适才为兄小看你了。可你说的这些,总要在战场上随机应变才好发挥,光凭口说无用。”
“好,那我再问你个不需要通过实战就能解决的问题,打仗打仗,什么最重要?”
“军械粮草!”裴行俭不假思索道。
“好,算你这几年没白学。”萧庭笑吟吟的说:“那我问你,假设三千骑兵,两千步兵,每月共消耗粮草一万石,而同样的骑兵步兵,两千骑兵,三千步兵,每月也是消耗一万石粮草。那试问,一千骑兵,一千步兵,出征半年,需要多少粮草?”
“这……让我想想。”裴行俭愣住了,抓头想了半天,也算不出个所以然来,最后红着脸憋出来一句:“咱们说好了谈兵法,修齐说的这是算学吧?”
就知道你算不出来,二元一次方程这年头没几个人会算,就算是李淳风袁天罡在这里,这道题也要让他抓掉一把胡子。
“是算学,但同样也是兵法!”萧庭语气笃定,望着裴行俭的眼睛,气场强大,连珠炮一般问道:“若让你带两千骑兵进行深入草原偷袭敌人后方,大约要三个月时间,你临走之前,连自己部队这三个月大概要带多少粮草、多少军械都不知道,结果你要么不到半路就开始啃草皮,要么粮草带的太多打起来军械不够了,那还打个屁的仗?是,我也知道名将往往都能打出不可思议的胜仗,霍去病一支铁骑打的匈奴哭爹喊娘,可你要明白霍去病只有一个,并不是人人都能按照他那种打法,你将来可能统帅的,也不是一支骑兵,而是一支庞大的部队。兵者以正合,以奇胜,连后勤保障都做不到,还谈什么正奇?诸葛武侯说过,为将而不通天文,不识地利,不知奇门,不晓阴阳,不看阵图,不明兵势,是庸才也。算学其实就是阴阳的一种。守约,你想要当误国误民的庸才,还是一代名将?”
自然是名将,没有人愿意当庸才,但仅仅这一个算学的问题,似乎还不足以让裴行俭完全服气,毕竟不仅仅他不会算,就算把朝廷中那几个老帅拉过来,也未必会算,难道他们就不是名将了?
“那我再问你,高句丽、百济、新罗三个小国,明明国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