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尸体都撒上一层石灰,周围地面也用石灰撒一层,准备柴火原地焚烧,烧完之后深埋。任何人不许靠近尸体!”
萧庭带着口罩蒙着脸,指挥几个差役去处理死尸,尸体已经腐烂的不像话,废墟里还有不少死掉的动物尸体,遍地都是便溺,幸亏有厚厚的口罩,要不然人不等靠近就能给熏吐了,得赶紧处理掉这些尸体,简单的掩埋肯定不行,要焚烧。
还活着的灾民一个一颗人丹,一团乌梅抄生姜吃下去再说,孙思邈给几个人把脉去了。萧庭暂时没什么事,就找了一个村民,问他事情的经过。
按理说地震之后,他们完全可以逃走,不用再蓝田村等死,县府离着蓝田村也就几十里,为什么不找人去报信?
结果让萧庭很意外,死人大部分都不是被房子压死的。蓝田村在山坳里,房子大部分都是木质结构的,第一次地震之后,甚至几次余震之后,都没有死几个人。
“地龙来了之后,房子塌了。村正把大伙集中起来住在一起,吃喝也在一处,有天天蒙蒙亮的时候,大伙还都睡着,山里忽然冲出来好多野兽,狼、野猪、豹子,加一起黑压压的一片,怕是有上百!”
村民抹着眼泪:“那时候天还没亮,大伙都在睡觉,也没个防备,被野兽一冲,一下子死了三十几个人,有的是被野兽咬死的,大部分都是被踩死的。”
“哪来这么多野兽?”萧庭一愣,地震后有零星的野兽被吓到,隔三差五的跑出来很正常,但怎么可能一次性在同一时间涌出来上百只不同的野兽?
“有人在围猎!”裴行俭语气阴沉,“野兽被人驱赶朝一个方向跑,然后圈起来打。能进行这么大规模围猎的,少说是个县公。”
“王八蛋!大灾之年不去救灾也就罢了,还有心思围猎?还朝有人住的地方围?”萧庭火蹭的一下就上来了,望望裴行俭,想说点什么,毕竟这里是长安县,他的治下,他总不能坐视不理吧。
但话到嘴边,萧庭还是忍住了没说。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发一万句牢骚不如救一个人。而且裴行俭也说了,围猎的至少是县公级别的人物,少说是从二品的大员,说不定还是皇帝老子的亲戚什么的,裴行俭得罪不起,自己更得罪不起。说了也没用,只能无端的惹祸树敌,没有这个必要
“那你们怎么不跑呢?地震已经有半个月了吧?你们就留在这里等死?”萧庭继续问村民。
“村里有粮食,有水,跑到外县没吃没喝不说,要是给官府抓起来,浮民罪还算好的,万一论个流匪罪,脑袋也保不住。村正倒是派了两批人,去县里报灾,可一直没有音讯。”
萧庭挠挠头,是自己想当然了,封建社会老百姓有严格的流动限制,不是说你想去哪就能去的,出远门必须有官府的条子,否则就像这个人说的,一大群人聚在一起,很容易就被官府视为‘流寇’。
看了一眼裴行俭,裴行俭摇摇头,显然没有遇到蓝田村的报信的人,或许报信的人在路上出了什么事。
“后来不知道咋的,有人开始跑肚拉稀,就半天时间啊,全村的人都不行了,有的人一天要拉几十趟,实在拉不出东西了,就拉血。然后就开始死人,有时候一觉醒过来,昨天睡边上的乡亲就不行了。能活到现在的,都是青壮,村里的老人孩子已经死光了。”
这时候才晓得,村子里来了瘟神作祟,想跑,可是已经跑不动了,腿发软,浑身没力气,走两步就喘,吃一口就拉,还怎么跑?”
说话的功夫,萧庭忽然闻到一股恶臭,隔着口罩都挡不住,那个灾民吃力的挪动了一下身体,屁股下面露出一滩黄白红相间的秽物,灾民苦笑道:“对不住,实在憋不住了。”
“拉脓血了,怕是痢疾。”萧庭皱眉道。
“修齐所言不错,很严重的下痢。”孙思邈的声音在身后响起。
“老神仙可有办法?”萧庭问。穿越者也不是神,不可能什么都知道,治疗痢疾这种事还得问专家。
“下痢不是什么绝症,慢慢调养能治得好,人丹和乌梅大姜,治疗下痢也有奇效,修齐又立了一功。也幸亏我们来的及时,再迟个一两日,神仙也没办法了。”
“那就好。”听孙思邈这么说,萧庭也松了口气,既然是能治好就算被感染上了也不怕,最多肚子疼几天,挥挥手对裴行俭说:“赶紧让人打几桶水烧热了,把村里的人抬到山坡上去,洗把澡换身衣服,省的好不容易治好了再交叉传染,还有这味道也太难闻了,他娘的我要给熏死了。”萧庭捂着鼻子道。
虽然第一次听说‘交叉感染’这个词,不过孙思邈和裴行俭还是明白了萧庭的意思,连忙叫差役去村里的水井里。
还没靠近井边,就闻到井里散发出一股腐烂的恶臭味道。一个差役带着口罩,用飞爪打捞出一具狼尸,几只不知道兔子之类的动物的尸体,已经腐烂发臭。看来蓝田村的村民,就是喝了被污染的井水感染了痢疾。
“不好!”孙思邈眉头微微皱起,指着桶里的水说:“长安城喝的也是取自地下的井水,按照修齐的说法,病毒会传播,若是这里的病毒顺着地下传播到了长安城……”
说道这里,孙思邈猛地停住话头,倒吸了一口凉气。
裴行俭也是面色一变,道:“我想起来了,英公当年进军突厥,颉利可汗便用过这种法子,杀死数千牛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