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你能去哪里?”我完全没了主意,紧紧地拉着他的衣袖,像一只可怜的即将被抛弃的小狗一样看着他,“你会不会带上我一起?”
越龙城没有回答我,而是往四周看了一圈,点点头道,“这里是燕王府,燕王声势浩大,没人敢动的,再加上你年纪还小,又没有太过抛头露面过,应该不会有人来追你的。”
我吓得两腿发软,“你、你要把我留在这里?你、你不带我一起走?”
越龙城垂下眼帘,“只能如此,我此去准备前往雁门关,西出塞外,有没有命逃到雁门关都还是二话,如果我在塞外扎根,便来接你,可好?”
到大明朝十年,我从来没有如此难过,越龙城就像我的亲人,他比我爹爹还要亲,我一直把他当做哥哥,他也对我百般照顾,现在这个人居然要离开我了,而且这一走,生死未卜!
我的眼泪漱漱的掉了下来,呜呜的哭着,“龙城哥,我不怕死的。你带上我一起。”
其实,此时我想的最多的是,如若我留了下来,那便连最后的心理倚仗都没有了,我从前动不动跟朱棣撒谎说我父母双亡孤苦无依漂泊四方寄人篱下,通通都要变作现实了!那、那、那朱棣要是再来跟我说要我做他小妾,我简直连拒绝的底气都没有了!
越龙城摇摇头,“你不怕死我知道,可是我怕你死。”
他眼睛里有些晶莹的雾气,像闪烁的星辰,带着最诚挚的感情,“漪儿,无论如何,你都要保住命,知道吗?你爹和我都是这样要求你的。我走了之后,如果五年之内没有回来接你,你就给自己找个归宿。”
“归宿?什么归宿?”我慌乱的看着越龙城。
“女孩子大了,总要嫁人。也许我不能回来替你置办婚礼了。那些银票就当是我给你的嫁妆吧。”越龙城说着,眼圈也红了起来,“你在王府两年,也算是王府的人了,答应我,什么时候都要忍住,这是你安身躲命的好地方。”
我泣不成声,心里知道越龙城的安排其实是最好的,他树敌太多,凭着他的身手,一个人或许可以避开仇杀,闯出塞外,可是若是带上我,只怕目标太大,难上加难。
我将银票全部拿起来,擦干眼泪,重新递给他,“我将来如果嫁人,你一定要亲自替我置办,这银票你自己拿走,我不收提前的贺礼。”
越龙城犹豫半天,终于拿了回去,我知道,他这一路,需要用钱的地方太多太多了,这些都是他从前卖命攒下的,如今自然也算是买命钱,除非给我买棺材,无论如何我都不能要的。
越龙城也有些诺诺的,在我这盘桓许久,终于依依不舍的道别,我害怕这将成为永别,总是在道别之后又找个话题拉住他,是以来来回回的道了五六遍,他还在我房中未走。直到清晨,珠儿在门外喊道,“小姐,梳洗的水我替您准备好了,现在用吗?”
越龙城才惊觉,“天色亮了,我不能再耽搁了。”
我停下没有多久的眼泪又涌了出来,“龙城哥,你一路保重!不要忘了我和爹爹。”
越龙城嘴角动了动,似乎还想说什么,终于又忍了回去,半晌,从袖中掏出一柄素淡的银钗,光秃秃的,上面什么纹饰也没有。越龙城有些内疚的说道,“上次见你一根朱钗戴了一年,总想着重新给你寻一根,一耽搁就忘了,再想起来的时候,已经没有条件去给你找好的了,这根……实在不好看,我本来不想拿给你,又怕以后我的漪儿没有新钗子戴……”
我一把夺过那光秃秃的银钗,插到发髻上,忍住眼泪说道,“这根钗极好,我喜欢得紧。”
越龙城惨淡一笑,终于跃窗离开。
我呆呆的看着已经没有了越龙城的房间,终于抱着双肩哭泣起来,这下我什么都没有了。真的什么都没有了。珠儿在外面又催了我一遍,我只推病,不愿起来,其实我是躲在被窝里悄悄地哭。
越龙城走了,虽然他千叮咛万嘱咐的叫我留在燕王府保住自己,可是我依旧想离开这里。梁园虽好,不是久恋之家。
再能庇佑我,也不是我的归宿。我连朱玉英朱玉贤的琴都懒怠教了,一律说病了。直到第十天,朱棣来了。
他进来一看见我就皱起了眉头,似乎在看一个怪物,我有些奇怪他为什么这样。不过万念俱灰的我对他也是有些爱理不理的,反正我都这样了,还敷衍你做什么。
不过总算是来了个外人,我还是要些体面的,准备到镜子前把散乱的头发扎起来。刚一看到镜子,我就吓得捂住了嘴,怪不得朱棣一进来的时候会是那个表情,只不过十天,镜子里的我已经变了一个人,两腮凹陷,颧骨隆起,两只眼睛也是黑乎乎的一圈,苍白的像个幽灵,跟个病了十年八年的痨病鬼似的。
朱棣坐在我身后,不动声色的问道,“你生了什么病,为什么缠缠绵绵的总是不好,才消停没几天就又倒下了?”
我索性也不绾头发了,走到他面前,阴阳怪气的做了个揖,“大约是王爷一巴掌打的重了。”
我只想着我要狠狠的气朱棣,挑战他的权威,让他一怒之下下令将我逐出燕王府,这样我就可以卷铺盖走人,赶紧去追越龙城的脚步了。彼时越龙城问我的时候,我也就能大大方方的告诉他,不是我违背了他对我的期望,而是朱棣也容不下我在燕王府了。只是我头脑过于简单,我忘了朱棣生气之后,不是只能将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