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狭确实是睡倒在了小阁楼里头。
虽是寂寞的来,但她素来缺根筋,不喜欢将事情想得多深,故而看着夜空发了会儿呆,便酣睡不醒。
睡梦中的她正在云海遨游,乐不思蜀,忽然觉得一阵地动山摇,竟觉得心底发虚,一个激灵,便从梦中惊醒过来。
原来是一个梦。
抹一把汗......等等,这小阁楼真的在动!不会这么倒霉,遇上地动山摇了罢!
若狭连忙手脚并用地爬到小阁楼的门前,往外头看去。
月色渐渐明朗了起来,柔和的白光扑洒在大地上,将万物都镀上了一层淡淡的光辉,显得格外的漂亮。若狭却没有心思去欣赏,她瞪着眼睛不可置信地看着突然窜到自己面前的脸庞,鼻子对鼻子,眼对眼,两人之间的距离近得只要她往前靠上去一点点,就能亲到那人的唇。
呸呸呸,在想什么呢!
若狭回过神来,连忙往后退开一步,和他拉开距离。
月光下的男子一声深沉的黑衣,缎面在月光下反射出白色的光,似镀上了一层银色的光华。男子肤若凝脂,白里透红,身上幽幽地散发出一股子酒气。若狭一惊,抬眼对上他的视线,发现他的眼神是从未见过的温柔......似乎要将她全部包裹在里头,融化掉一般。
太......赤、裸、裸了。
若狭没有经历过这种阵仗,当一个绝色男子用水汽氤氲的双眸直勾勾地瞧着她的时候,她平日里的狡猾精灵完全排不上用场,一时间竟只觉得呐呐的说不出一句话。
太太太太犯规了!
肯定是他身上的酒气影响了她,嗜酒如命的她已经不知道多长时间没有碰过酒了,才会只这么一下子就被勾得完全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若狭......”段君兰盈盈笑道,眼神温柔得能滴出水来。
“额、嗯?”若狭促狭地瞧着他,示意他先上来再说话,毕竟一直攀爬在梯子上也是累得慌。
“你真漂亮。”他莞尔一笑,不客气地爬了上来。
别抢她台词呀!
若狭连忙往一旁让了让,给他腾出一点地方。
小阁楼是真小,她当年拗着傅楼的时候才六七岁的光景,小小的身子短短的腿,这小阁楼对她来说算是极大的房间了。后来她长大了,自然也不住这里了,偶尔回来坐一坐瞧一瞧,将这小阁楼作为休憩之所,倒也别有一番乐趣。
眼下她一人坐在里头,正好能够安睡,但再坐上来一个段君兰,可就实在挤得慌。两人别说转身还是怎么的,就连手脚都不好放......
“等小豆包长大些,这地方倒可以让他来住。”若狭开口道,打破两人间有些微妙的气氛。
段君兰瞧了眼身下摇摇欲坠的木板,沉吟片刻:“需要稍作修葺。”
“你在质疑我阿爹的手艺?”若狭挑眉语气有几分威胁的意思。
“不不不,术业有专攻,讨小女娃开心从来都不是傅大将军擅长的事情。”他抿唇微笑,眼神依旧有几分朦胧,但神智应该是清醒了的。
“唔、话说回来,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的。”若狭好奇道:“我以前觉得自己不是个恋家的人,好男儿志在四方,走到哪哪儿便是家。我在上京有个家,在漠北亦有一个家,家里都有我所惦记着的人,我是极为幸运的。”
“是极为幸运的......”段君兰轻声重复,喃喃道,思绪却有几分缥缈,不知想起了何事。
“只可惜幸运到现在用光啦。”她爽朗一笑,“不过我倒不是很伤心,至少我曾经拥有过嘛。”
笑容是他极为熟悉的样子,眉眼飞扬,嘴角的弧度扯得大大的,眼中一派欣喜之色,这是能够感染到旁人让旁人也不由自主和她一起笑起来的笑容。段君兰不由自主地伸出了手,想要摸一摸她的发,只是在手掌马上要触碰到她发丝的那一刻,他却又迟疑了片刻,最终慢慢地放下了手。
“若狭......”他轻声道,欲言又止。
“怎么?”若狭睁着黑白分明的眼睛一动不动地看着他,等待他接下来的话语。
“没什么,只是觉得你真好。”他笑笑,克制住想要将她揽入怀中的冲动。
“你呀,真奇怪!”若狭没好气的瞪了他一眼,似乎极不喜欢他婆婆妈妈的模样:“说你笨呢,还是该说你缺心眼,我有时候真怀疑你眼睛不好,这一条街上处处都是看不惯我的人,也就只有你愿意接纳我,而且是无理由的接纳我......我可不觉得初次见面的时候我有给你留下什么好印象。”
听到她贬低自己,他的眼神暗了暗,表情有些不愉快,连忙一脸严肃地看着她,正色道:“若狭,不许这么说自己。”
若狭却好像没有听到他在说什么,继续自顾自地说着话:“有时候我甚至会怀疑你以前就认识我......”
他听了这话,反倒没有一丝紧张的神色,眼神又柔和了起来,甚至带着几分期待:“谁知道呢。”
她仰头看着他,耸耸肩,释然一笑:“是啊,谁知道呢。”
纵然已经盛夏,但眼下更深露重,一阵凉风袭来,还是不免教人感到几分战栗。
段君兰脱了自己的外袍想要披到若狭的身上,却被她挥手挡下:“别别,我只怕热,不怕冷,这阵风吹来对我来说正好。”这说的倒是大实话,漠北那地方呆久了,稍微热一点的地方就能把她憋出一身的汗,难受得不行,反而微微凉的温度对她来说是再适合不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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