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没等唐沐从羊绒地毯和水晶门帘的震惊中回过神来,扑鼻而来的悠悠檀香又将他刺激了一回。
这行军征战还这么讲究?唐沐自觉这些年娇生惯养的日子过习惯了,自己也算得上是一个颇为讲究的人,但怎么也不至于矜贵成这样。
心中不免嘀咕着,这个什么公子,不会是个娘娘腔吧......
古人有句话说得好,既能享得富贵荣华,又能忍得住贫寒艰苦,方能成大器。
唐沐叹一口气,这人面还没见着,排场就已经铺张成了这样。啧啧、他自己住得这么好,自己的部下却在寒风中风餐露宿,如何能够服众?!
只是再转念一想,便有又几分窃喜。
这楚夏国国君如果是个不成器的人,那对于大宋国来说自然是有百利而无一害。他当了这么久的太子,虽然一直没有把自己代入到太子这个角色中去,但也着实不希望自己将来成为亡国太子。
两个大头兵一言不发地拎着他往前走去,等走到了门帘面前,里头迎来一个布衣小厮,替他们撩起了门帘。待他们走了进去,小厮又对着里间行礼作揖,禀报:“公子,人带进来了。”
唐沐抬头看去,一大片纯白的纱帐遮住了他的视线,依稀可见得里头有个人影,端坐在案前埋头伏笔。
还真像个姑娘家一样,在房间里面挂着屏障才能见人呀!
过了好半响,才听得那人轻轻地恩了一声,算是回答,小厮得令,便又安静地退至一旁待命。
这气氛真是说不出的诡异,那人轻轻嗯了一声之后便又开始忙自己手边的事情了,四周静得只能听到自己的呼吸声。
唐沐悄悄抬眼打量着周围的一切,幔帐婆娑、书香绕案,玉勾连云纹灯、黄花梨木一柱香平头案、神雀负雏衔鱼香炉等,俱是精巧的好物,且摆放设计处处体现其主人的好品味。若不是身旁两个格格不入的大头兵在时刻提醒着唐沐这里是漠北,唐沐怕是要以为这里是上京哪个书香门第的公子所精心布置的书房。
不过,实在不对劲,唐沐心里别扭地想着,但却又说不上来究竟是哪里不对劲。
那帘帐后头的人似乎终于处理好了手头上的事情,不急不慢地将面前的折子放好,又将面前的笔墨纸砚一一收好,末了,他微微转头看向候在一旁待命的小厮,那小厮不用他开口就默契地给他端来一盆子温水,再递上一块干净的绸缎,等他净手。
唐沐心里不乐意了,他什么时候竟然被人忽略到了如此程度?!
正要开口找找存在感,却终于听到里头的那人开口说话了:“你,是临昭王的人,还是宋人?”
语气温温和和,没有半点的锋芒,却莫名的有着化不开的韵味,像是一坛子酝酿了多年的好酒,醇厚而悠扬。
唐沐一愣,他竟然会觉得一股男子说话非常好听?不禁皱了皱眉,心中那股子不对劲的感觉越发的强烈了一些。
急着想要解开心中的疑惑,唐沐努力地盯着面前厚重的纱帐,想要透过这片朦胧,看清楚后面的人影,口中快速地回答道:“我两边都不是,我只是不小心迷路的人罢了。”
这种说法可不会有人信,里面那个翩翩公子自然也不会信,他的手又招了招,无须他开口吩咐,贴心的小厮便又给他端来了一杯刚刚泡好的上等竹叶青。他接过茶杯,修长温润的指尖轻轻在茶杯上敲了三下,这才慢慢地打开杯盖,对着杯内轻轻吹了一口气。
小啜一口,含在嘴里,他眉眼半阖,温声道:“小五,你这取的可是山顶的雪水?”
“正是。”那方才给他递茶的小厮颔首回答道。
“这个我喝不习惯,下回还是用龙溪山的地下泉水吧,让他们取每日子时的净水送来,路上不耽搁的话,傍晚正好能够送到。”他又说道,语气淡淡的,像是在吩咐一件最寻常的不过的小事情。
可是,龙溪山在哪?龙溪山在八百开外的蜀地!就算马不停蹄也至少得要一整天才行,如何能在子时取水傍晚送到?!
实在令人发指!
唐沐啧啧称奇,觉得这人实在是太金贵了,真是不知民间疾苦。
唐沐却忘了自己以前的习惯,喝茶定要取最好的山顶雪水,吃水果定要反季节的果子,衣服一定要十个工人连着制作两个月才能做好的那种,偶尔去戏楼花楼,一掷千金,包下整楼的姑娘作陪,与那些皇亲国戚狐朋狗友们日日笙歌夜夜快活,完全不知今夕是何年。
举个小例子,曾有一个花魁,最喜欢听玉器破碎的声音,他便让人买来整整一车的玉器,在她面前砸了一整个晚上......这事说来惭愧,唐太子后来也觉不对,不过却是觉得自己如此费心地去讨好一个花魁,此事传出去是要贻笑大方,而不是觉得自己铺张浪费这件事情不对。
若非后来发生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情,估计他现在依旧在上京,安安稳稳地做着太子爷,日日莺歌燕舞,纸醉金迷。
其纨绔败类程度绝不亚于任何人,只不过和面前这人相比,一个是铺张,一个是讲究。
说起讲究,唐太子脑袋呼啦啦转悠了一圈,想起一个人来——陆家长子陆修寒。
啊啊,这人呐,实在是个容易招人妒忌的男子。
唐沐想,这人从他穿越而来就一直不停地在旁人嘴里听到他的名讳,一开始,大约是容貌俊美上的形容,后来大家又开始夸他少年英才,再到后来更是成了一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