狱战场的温度骤然上升,黑暗虚空变成暗红。无形的高温热浪,从四面八方袭来,扭曲着视野内的一切。青花雪感觉自己好似泡在滚烫的熔岩之中,马上就要燃烧一般。
手中捧起的那朵青花如同风中摇曳的烛火,飘摇不定,仿佛随时可能熄灭。
对面笼罩在火焰之中的笑摩戈,如同一团扭曲的火焰,她看不真切。
最可怕的是,她的神识,竟然找不到笑摩戈!
青花雪心中骇然,不由一阵慌乱。
漫天的青花,隐隐有失控的迹象,她与它们之间的联系越来越微弱。啪啪啪!微弱得几乎可以忽略的声音落在她耳中,却不啻于晴天霹雳,七朵青花和她的神识断隔联系!
她的脸色蓦地惨白!
从她第一天修炼《青花》开始,这些美丽的青花们,就像她最亲密无间的伙伴,和她心意相通。她和它们玩耍,向它们倾吐自己的心声。《青花》上面记载的那些复杂妖术,她几乎都从未遇到过什么障碍。因为她的这些伙伴们,都会帮助她。
青花和她隔绝联系的情况,她是第一次遇到。
为什么会这样?
青花雪眼中露出茫然的神情,这突如其来的变化,让她不知所措。
在她茫然的眼神中,那把被烈焰包裹的古怪直刀,从上斩下!
这一斩,出奇的缓慢,缓慢得让青花雪看得清楚真切。
包裹着刀身的火焰,从怪刀下斩开始,便如同受到一股无形的力量,迅速从刀身剥离,震散成无数细小的火焰,朝两旁激射而去。青花雪蓦地生出一股错觉,仿佛这一刀,是斩在一团火焰上,把它斩成两蓬火雨。
整个空间瞬间被点燃。
明亮的火焰飘扬着整个空间,就像冬天里下起的大雪。灼热得可以熔化钢铁的热浪平地而起,席卷漫天火雨,天空骤然一亮,风火相生,火雨威势暴涨。
风火交加,卷过青花,诡异难解的青花,就像一个个泡沫被戳破,在空中消散无形。
每一朵青花破灭,青花雪的脸色便要白一分,她摇摇欲坠。
噗。
最后一朵青花破灭,青花雪的脸色惨白如纸,如同琥珀色的眸子,光芒涣散,视野中的一切,都在飞快地变模糊。
此时,一声低沉的低吟,姗姗来迟,穿透漫天风火而至。
“午刀一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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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在激斗的一妖一魔,此时突然分开,齐齐停下来,同时抬头望向头顶虚空。
蒲妖面色变幻不定,女将脸上则露出喜色。
蒲妖突然开口:“你一辈子就被那套甲毁了,你还要毁了他么?”
女将脸上喜色一滞,一点点消散无形,似乎想到什么,丝丝痛苦浮现在脸上。她手执巨爪,怔然而立,脸上的神情不断变幻,有时惊喜,有时痛苦。
蒲妖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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热!好热!
左莫只觉全身都烧了起来,他的血肉、他的骨头,就像干透的柴薪,疯狂地吞吐着赤红的火焰。他的眼中,彤红一片,是钢铁烧红时呈现的红色!
他并不知道,此时他的头顶,忽然冒出一缕透明的火焰。这缕透明的火焰,幽然无声,它的外焰,却有淡淡的彩色焰纹。
这缕火焰开始沿着左莫的身体蔓延。
就在左莫身体冒出火焰的一瞬间,神色呆滞的阿丑忽然抬起头,黯淡无神的眸子深处,亮起一抹幽幽紫芒。而原本睡在她怀中的小火,似乎嗅到了美食的味道,它从睡梦中惊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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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原本以为大人死了。”蒲妖盯着女将,缓缓开口。
“守吾之誓!行吾之礼!”蒲妖脸上浮起一抹讥诮无比的神情:“这么迂腐死板的东西,竟然能够传承下来,真是个奇迹!”
女将怔然而立,沉默不语。
“就这玩意!”蒲妖的声音陡然变得高亢,充满愤怒:“害了大人你一辈子!害了整个军团!大伙原本是可以活下来的!”
女将紧咬着嘴唇,黑色的眸子里尽是痛苦。
“大人临死前说,要我守着它,不要落在修者手中。”蒲妖的语气低沉:“我答应了,守了三千年,没落在修者手里。我恨过它,想毁了它,我曾经想过,哪天我脱困,一定要把这个该死的东西沉入幽河。”
“镇妖塔里的时间真是难捱啊。”蒲妖脸上露出回忆之色:“如果不是答应了大人,我也捱不下来。我毁不了它,只能硬捱。每天一次雷罚没什么,最怕的是没人说话,我就开始和它说话。到后来,我不恨它了,它是个死板的白痴。恨一个白痴没什么意思。”
“不过大人”蒲妖蓦地抬头,直视女将:“难道您要把左莫也害了么?”
女将默然。
“他是我的学生。”蒲妖平静道,身上的黑袍仿佛被风吹动,猎猎作响,满头黑发如同无数黑蛇狂舞,殷红的血瞳内,妖异的红光缓缓开始转动,他的语气一如既往平静:“当年为了追随大人,没有完成老师的遗愿。大人,我对您的诺言,已经兑现。老师的遗愿我是完成不了了,但我不能让老师的传承在我手上断绝。左莫是我的学生,大人,如果您真的要把这套枷锁加在我的学生身上,请从我的尸体上踏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