轻声推开房门,还未开口。
庄一念站在窗前,背对着他说:“我没事。”
她的语声平静无波,听不出任何情绪,好似当真如她所说,她没事。
千御回身将房门闭合,缓步上前。
月光映在她轻消的面容之上,使她的脸显出灰暗的苍白。
“一念。”千御的手搭在她的肩上。但温热的手掌却无法捂暖那微凉的身体。
“我真的没事。”她回头看他一眼,又转而去望着那夜空中的半轮明月,眸光幽深。
千御没有从她的眼中看到泪光,亦不曾从她的眼中看到悲愤,有的只是苍凉与历经万事之后的凄怆。
她经历了太多,她失去了太多。
一声轻叹,将她揽在了怀里。
庄一念乖顺的将头靠在千御的肩上,依旧望着天半那半轮明月,静默不语。
千御没有开口,没有说那些无用的安慰之言。他只是要让她明白,无论何时,还有他在她的身旁陪伴,不离不弃的陪伴。
夜风微凉,吹起二人散落在身前的发丝,在半空中飞散纠缠,分不清谁是谁的。
过了许久,她说:“国公府中,她是唯一将我当作亲人看待的人。虽然我与她并非血亲,但我真的视她为姐姐。”
千御未语。
当年的国公府,她是名义上的二小姐,而他是书房的一个小书童,所有的事情,他都知道。自也明白庄明月与庄一念究竟有多么重要。
庄一念自由孤苦,所以分外珍惜身边的每一个人,只要旁人给她一分温情,她必会十分相待。
“自我醒来,原是想要去见她的,但总是会被这样或者那样的事情而耽搁。
再后来,我想也许她在青穗堂更好,那里安静,与世无争。我不去见她也更好,不必让她为我忧心,更不必让她为我的事情而百般为难。她这一辈子表面风光无限,但我知道她心里是极苦的。”
说到这里,庄一念顿了顿:“可是,我现在后悔了。千御……我后悔了啊。”
后悔了三个字,轻如呢喃,却又深入肺腑。
她后悔了。
可这世上从来都没有后悔药。
“我悔,我悔为何自己没有去见她,为何没有亲自去青穗堂看看她,问问她过的好不好,或者即便什么也不说,只是看她一眼也好。”
千御的怀抱更紧了紧:“你并不知道会发生这样的事情。她也不会怨怪你。”
“千御,生命实在太脆弱了。前几日,春宁还回禀说明月在青穗堂中一切安好,但今日……人突然就没了。就像一缕烟,一阵风吹来,说散便散了,踪迹全无。”
这种感觉,千御也曾深有体会。
当年本以为她安安稳稳风光无限的做着端王妃,但突然之间一夜大火,人就没了……
这一夜,庄一念一直没睡,千御将她抱回了床榻上,但她只是紧紧的攥着他的衣袖,靠在他的怀中沉默不语。
千御陪着她,坐了整整一夜,直到天边泛起了光亮。
但那半轮明月依旧不曾隐退,灰蒙蒙的天空中半轮明月高挂,一种诡异的和谐。
……
庄一念按照原计划,准备晌午之时入宫。
但晨间,宫里便送出了消息,是庄太妃薨逝的消息,说是因病而去。
庄一念神情淡漠的问那个传话的内侍:“是什么病?”
那小斯吱唔着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庄一念淡淡的向春宁看了一眼,春宁送上一锭银子将人打发了。
“姑娘,您……”春宁看着她紧握成拳的手,指甲已经嵌入手掌的肉中。
庄一念缓缓闭目,再次睁开双眼之时,眼中已是一片清明:“备车,入宫。”
“喏。”
合欢知庄一念要进宫,欲要跟随,但庄一念只冷冷道:“你留在天香楼。”
合欢咬了咬嘴唇未语。
庄一念虽知合欢并不曾害过自己,但是……
看到合欢,便想起皇宫中的种种不快,那种感觉让她生厌、
……
宫门前,庄一念步下马车大步向宫内走去。
春宁紧随在旁问:“姑娘,咱们是去青穗堂还是去见皇上?”
庄一念原本脚步是向青穗堂的方向,但经春宁一问,她脚步一转:“去御书房。”
此时早朝已下,御书房内外静谧无声,几名内侍立在廊下,木偶一般静立不语。
林直本正在与廊下的一名内侍说着话,闻得脚步声看了过来。见来人是庄一念,不禁有些惊讶。
庄一念已经许久未曾入宫了。
“莫姑娘,您……”林直方要问您怎么来了,但想起晨间命人送信去天香楼的。
庄一念的脸色有些阴沉,也不似平日里与他言笑周璇,只淡淡颔首:“皇上可有空见我?”
林直知她必是因为庄太妃的事情而心情低落,也不敢多言,只颔首应着:“奴才这就去通禀。”
庄一念淡淡道:“劳烦。”
林直入内不久便出来了,对庄一念恭谨一礼:“姑娘,皇上召您进去呢。”
话也未曾多说一句,当即步入了御书房。
林直与春宁守在门外。
林直不禁上下打量一番正低眉敛目的春宁:“这位姑娘是……”
“回林公公,奴婢春宁是莫姑娘的贴身侍婢。”
林直点了点头,又看了春宁两眼问:“合欢呢?平日里都是她跟着莫姑娘进宫。”
“回林公公,合欢在天香楼中帮助姑娘打理楼中事务。”
林直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