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人相见,时间总是过得很快,不知不觉间碧儿已经在姨妈家住了一个月。
若不是随行的汉朝护卫军首领李逸将军提醒,碧儿真不想走,来到这里就象是回到家一样,她享受着姨妈给她的无微不至的关怀,她内心很清楚,一旦入了宫可能今生真的再也无缘一见。
但是合亲的日子越来越临近,且错过夏天这两个月最好的时间,到了秋冬,前路还有横艮在她面前的祁连山,若想翻过去恐怕就要艰苦的多了。
暖儿这段时间象是安静了许多,自从那个早晨,爹娘告诉她,让她和表姐一同去长安城后,她象是长大了许多,没有再和爹娘顶过嘴,甚至陪在爹娘身边的时间比在奚仲寒身边的时间都要多,不知为何,她总觉得和娘有说不完的话,如果再不说,可能就再也没机会了。
昆拔图娅又要动身了,这回的车队人更多了些,梁敬子选了二百名身强力壮的随从和女儿一同进京,梁家派的下人里面,黄子鹤是统领,这让黄宁子放心不少,有爹一路陪伴,至少她不会想家。
碧儿还有两日就要走了,这天午后,宝若带着暖儿和二十几个下人,又一次来到宕泉河边,临行前,她要给暖儿举行一个很隆重的送行仪式,求佛祖一路保佑女儿平安。
宕泉河水依旧平静的流着,岸边的红柳和胡杨在风中哗啦啦地响着,象是唱着动听的歌,暖儿看着它们,动情地想,不知在长安会不会听到这么好听的声音。
宝若夫人命人将供桌摆上,上面敬献了瓜、果、梨、桃、点心等各色供品,还有一大束鲜花,然后恭敬地在香炉中插上三根点燃的西域香,看那烟袅袅升起,她拉起梁暖儿一起向西方跪下,眼含泪水祈祷
“信士宝若,西域车师人士,一生从未做过伤天害理之事,行事谨小慎危,不敢有任何辱没佛祖之行,今小女因奸人陷害,身入危难之中,宝若深知这是我前生业障所致,不敢有任何抱怨之心,唯愿佛祖保佑小女能躲过此劫,平安回到敦煌,如果真能如愿,宝若愿为佛祖立像供养!”
说完拉着暖儿虔诚地磕了三个头。
暖儿虽然和母亲一起礼过无数次佛,但每次都是懵懵懂懂,有时还报着孩子的玩乐心态,从没象今天这样认真过,生平第一次,她清晰地看到母亲那颗爱她的心。
宝若拉着暖儿站在宕泉河边,夕阳把一切都渡上了一层神秘的金色,
“暖儿,这是你长这么大第一次离开爹娘,娘要你记住,在外面无论遇到什么情况都不要惊慌害怕,不要忘了你是车师人!”
暖儿看着母亲眼里的泪光,坚定地点了点头!
入夜,梁暖儿和奚仲寒再一次来到河边,那棵胡扬树下,月光如水一样撒在河面上,撒在远处的三危山,这是这对情侣正式的告别
“奚大哥,你会一辈子记住我吗?不,永生永世都记得我吗?”暖儿期待地看着他
“这傻女子,只不过是去长安城一趟,又不是不回来了!”
奚仲寒故意想让离别的气氛冲淡一些。
“你还没回答我呢!”暖儿的眼中闪着炙烈的火焰
“会的!我永生永世都会记得你!”
奚仲寒认真地说
暖儿笑了,还没等奚仲寒反应过来,她一把将他的腰刀抽了出来,将自己的长发削下一缕,郑重地将它放进随身带的香囊中,递给奚仲寒。
“你拿着它,就象看见我一样!”
虽有万般不舍,但是出发的日子还是到了
夏日的敦煌,有着比中原地区凉爽的气候,车队衬着天刚刚亮就缓缓动身了,走之前的千叮咛万嘱咐,此刻都化成了惜别的泪水。
奚仲寒带着十几个护卫送到四十里外,看着马车一点点消失在雪山下的崎岖小路上,心里竟不知是什么滋味,人刚刚一走便开始了计算回来的日子,他看看湛蓝的天空,心下默默盼望着明年的春天,还能在这里迎回他心爱的姑娘。
尽管梁家这一切做的静悄悄的,但还是没能瞒得过凌家的一双双窥探的眼睛。
自从儿子凌霄玉死后,凌云志的生活轨迹就全部改变了,除了照顾从此一病不起的妻子,心里想的就只有复仇,若不是怕影响大儿子凌霄振的仕途,他早就对梁家下手了。
仇恨的怒火让他一刻也闲不下来,为了给自己找到好机会,他雇了十几个武功高强的栗特武士,终日在梁府附近徘徊,每日向他汇报梁家的情况及出入的人。家里的下人们都在下面纷份议论:老爷这是疯了!
昆拔图娅到梁敬子府上的第二天,凌云志就得到了消息,看到皇家专用的旗和马车,他知道这是皇上合亲的队伍,只是梁敬子竟然也有亲戚在皇室,是他万万没想到的,本想暗地里找机会动手的凌云志又有些犹豫了,为了弄清情况,他派人给长安的大儿子送去了消息,让儿子打听一下具体情况,另一方面,又让手下的人悄悄贿赂了梁府一个下人,没过多时就弄清了情况。
暖儿出发的前一天晚上,凌府中,凌云志将栗特武士米瑞安叫到前厅。
米瑞安是凌云志一个月前和那十几个栗特武士一起雇来的,这些信奉拜火教的栗特人,除了对自己的神忠心耿耿外,就是对自己的雇主一心不二,他们中间虽然很多人不认识汉字甚至连汉语都说不好,但是只要把任务交给他们,他们一定会千方百计地完成,忠诚于自己的主人是栗特人最大的特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