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吏部侍郎好大的宅院,看这后花园仿的是苏州园林的样式,小桥流水、竹林掩映,刚从温室里搬出来娇黄的迎春花,还有雪白的梨花,更有一株老桃树,树干遒劲有力、树冠如大伞撑开,满树绯红灿若云霞,微风过处,卷起漫天花雨,九儿不由得张开双臂,静静地伫立树下,感受花雨敲打身上的轻柔,一抹笑意挂在嘴角,享受着这难得的静谧与安宁!
“扑哧”一声男人的哂笑,九儿好不容易才蹭到片刻的清静时光便被打断了,轻轻地叹了口气,九儿整理了一下思绪,收拾好了表情,这才慢悠悠地循着声音去看那发笑的人。
可不就是那日在保定府驿站碰到的两位贵公子吗!九儿赶紧俯身裣衽像模像样地施了礼,口称,“拜见两位阿哥!”
那两人却自顾自地抚掌调笑,年纪小的那个奕欣笑着说,“果然有看头!不仅胆大,而且心细,连咱们两人的出处都弄明白了!”
旁边年纪大的奕宁也忍俊不禁,说道,“这归绥道道台府里的规矩可真有意思,明明同是一个府里出来的小姐,那一个嘛倒是中规中矩,跟别家的都一样,;这个却好像石头子儿里蹦出来的一样,倒颇有咱们关外八旗女子的风范!”
九儿还在那儿裣衽屈膝福着呢,时间稍长,身体便有些晃悠,正担心失仪,耳朵里只听见一个石头子儿里蹦出来,便歪起脸朝上望,惊讶地脱口问道,“四阿哥也看《西游记》吗?”
这一问,两个阿哥的眼睛顿时瞪圆了,嘴也张大了,半天合不拢。
不过片刻功夫,两人同时意识到失态了,奕宁赶紧掩饰道,“快起来吧!”
九儿这才站直了,掩饰着长长地吐了一口气,却被两个紧紧盯着自己的家伙一丝不落地看在眼里,便都觉得好笑,索性大大方方地都笑了起来,气氛一时轻松了许多。
奕宁蹙着眉头,一副老持成重小大人的样子,假装担忧地研究着九儿,问道,“说你奇,你还越发奇得没谱儿?这样的村俗也曾涉猎!你平时都看些什么书啊?”
九儿一听他话里有破绽,抿嘴一笑道,“就是!什么样的村俗连四阿哥竟然也看过?”
奕宁猝不及防被九儿反将一军,便有些语塞。
“哈哈……哈哈!”不等奕宁找出话来,奕欣已经笑得打跌,“好好好!原来四哥也有憋屈的时候!不打自招了吧?”
奕宁脸上有些讪讪的,被这么个小姑娘奚落一把,颇觉得没面子,一时无法,便笑着去拍打奕欣,“你有什么好高兴的?我看过,你怎么会落下?”
九儿这才突然意识到:这个年代《西游记》不会是禁书吧?
果不其然,奕宁突然想起来什么,端正了脸色,清了清嗓子,一本正经地说道,“此类志怪书籍不仅村俗,而且言语之中颇多对上位者不敬之语,那作者乃是前朝一个八品小吏而已,竟敢如此妄言,可见前朝气数已尽!我们仅仅是知晓此书而已,谨做反面教材以示训诫警醒之用!”
一旁的奕欣也醒悟了过来,赶紧点头附和。
奕宁一向稳重,今天见这小姑娘有趣得紧,一时疏忽大意,说了些忌讳之语,立时警醒,赶紧做些弥补。一来,面前这个小姑娘不过第二次见面,尚谈不上信任;二来也是生怕隔墙有耳,被别有用心之人听了去,再到皇上跟前嚼舌头,可就不妙了!
身为阿哥,谨言慎行是王道!
奕宁悄悄地喘了一口气,却被九儿看在了眼里,见他如此谨慎,不由得暗暗咋舌:难道身为阿哥,真的活得这么累?下意识地摇了摇头。
“你又有什么高论?”奕欣本不想再继续这个危险话题,见她摇头,不由得好奇心又起,终究不过十四五岁的少年而已,忍不住还是问了出来。
“啊?”九儿一惊,暗骂自己老毛病又犯了,总在关键时刻走神,要是被这两位阿哥抓住把柄,小命儿安在?一时心惊肉跳,结结巴巴地掩饰道,“我一介…….小女子……能有什么……高论?
奕宁见她脸色都吓得发白了,有些不忍,和颜悦色地说道,“我们不过随便聊聊,你也不用太过介怀,况且你年纪还小,我们也不会当真的!”
说道年龄,奕宁盯着九儿,脸色突显古怪,“怎么看你最多也不过十三四岁的样子,怎会看这类书?有在念正经书吗?”
九儿脸上一红,嗫嚅道,“现在念着的是《四书》,不过…….”正想着搪塞些什么话把眼前这关过了,旁边奕欣却突然接嘴道,“不过正经书读的不好,一心只喜欢博览些旁门左道!”
奕欣是打趣儿,却正说在九儿的心上,“就是这样的呀!”九儿瞪圆了眼睛,惊讶地看着奕欣,居然能说中自己的心事!
要知道,上辈子九儿功课可是学的一塌糊涂,唯有语言一门独具天赋,是英语老师的宝贝疙瘩,其它数理化几乎门门垫底儿,就连语文都不过堪堪及格而已!不过,在“闲书”上可是有名的书呆子,很小的时候,就能把几乎所有的零花钱都拿去换小人书,稍大点儿,更是古今中外无论畅销流行是名家名篇——通吃!
如今,为了讨好老爷福晋,配得上做芝兰的伴当,为了保住好不容易得来的小姐地位,九儿可是费尽力气去学习那些拗口的文言文,几乎使出吃奶的劲儿了,不过堪堪跟得上而已。不过老爷福晋又不理会她文章学得如何,只这学习的劲头给芝兰看着,便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