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舸大军以红灯笼为号,渐渐地聚拢在梧州城外的郁江码头上。这个码头地处偏僻,恰在城门楼子观察哨的死角处,以防万一有巡查的守城清军。
来接应的天地会的探子找到范亚音,详细禀报着城里的情况,语气中不乏兴奋。
“城中的守军全部倒下了,就在军营里面,估计是被人下药了。我们的弟兄下午曾经看到梧州守备陈玉荣出城了,带着一队亲兵,跟着一个商人打扮的人往桂江码头方向去了,一直没看见回城。”
“城里情况如何?除了守城的清军,还有两个富户都有好几百私兵守在居住的宅院,一个周地主家,一个曹举人家,都派人守着了吗?”范亚音对梧州城内的情况一清二楚,先前都有详细布置。
“军营门口,城门口,周地主家,曹举人家都派人暗中盯着了,就盼着大部队快点儿到,万一军营里的人醒了,或者被周地主家曹举人家发现了动静就糟了!”
“好!二十兄弟,你立即带着一队人马以最快的速度跑步冲进苍梧县城,将城门口和军营的人全部解决掉。我马上带人去周地主和曹举人家!”范亚音听完了探子的回报,立刻干净利落地把任务布置了下去。
卢二十早就憋足了一股劲儿,一声令下,他大吼一声,带着一半的人手立刻手举着火把沿着蜿蜒崎岖的小路,快速奔往苍梧县城。
范亚音也不再耽搁,吩咐手下集合另一半队伍,分成两组,分别赶赴两个大户的宅院,他自己跟着其中一队,跑步前往。
郁江码头边上早已燃起了几堆熊熊的篝火。每个天地会众经过的时候都拿起一支攒好的火把,往篝火里一飘而过,火炬已经点燃,江边的山坡上早已蠕动起一支火炬的长龙盘山而动。
事情进展到了这个地步,范亚音仍然心怀忐忑,不敢相信事情会一直顺利下去。他随着一队人奔向周地主家,这个周地主是梧州一霸,势力庞大,苍梧县城外一半的山头都是他家的,郁江和浔江周边上打渔的贫苦百姓都要向他家缴纳租子。要是一不小心稍微得罪了周地主家的人,轻则倾家荡产,重则家破人亡。强抢民女的恶性事件也时有发生。范亚音特意跟着这一队,也是担心周地主家的实力雄厚,生怕属下对情况估计不足,吃个大亏。
范亚音这一支队伍只有不到三百人,据附近老乡提供的消息。光是周地主家的私兵就有四五百人,而且也有长枪队。范亚音本来希望至少带足一半儿的人过来,但是担心城里的军营不像‘无影留痕’保证的那么顺利,担心卢二十吃亏,所以还是把队伍平均分配成了四份儿。天地会这边新设的长枪队十来支枪都分给这一队了,只希望周地主这边。自己凭借着突袭的优势,能够把这伙私兵迅速制服。
天地会的人都是穷苦人出身,很多人连草鞋都没穿也跑得很快。纪律也很好,没有人说话,大家举着火把默默地在山路上奔跑着,耳边只有此起彼伏的喘气声和光脚板拍地的闷响。
很快过城门了,天地会的探子在城门口招手。最早一队先到的人已经接手了城门口的防务,所有人举着火把鱼贯而入。“无影留痕”果然有些手段。范亚音信心大增。
梧州城内狭窄曲折的街道上早没了人影儿,即使有没歇下的人家,听到这个动静儿,早就吹灯拔蜡,关严门户躲着了。偶尔有狂吠的看门狗,也很快被主家牵了进去,呜咽几声,便没了声息。
范亚音奔跑在一堆穷哥们当中,心里特别充实有劲儿,时不时地鼓励着、提醒着大家。很快,拐过一个弯儿,周地主家快到了,手里高举着火把的天地会众突然都慢了下来,慢慢停住了脚步。范亚音拨开人群,挤到最前面,眼前的景象立即让他的心沉了下来。
还离着周地主家的黑漆大门有二三百米远呢,周地主家的私兵正在集结成队,而这队人后面两边的房顶上,两队扛着长枪的私兵刚爬到上面,就地趴下来,装火药的,掏火石的,已经忙活开了。
范亚音忖度了一下,立刻悄声吩咐一个手下,手捂着耳语了几句,手下立刻带着长枪队的人悄悄地离开了。
周地主家的私兵阻截的地方正好是一处最狭窄的地方,地势又正好是上坡,路两旁是沿着山坡建的石头房子,是给周地主家打长工的人住的地方,要想遏制住周地主家的长枪队,必须绕过这两处山坡才能抄到山顶上去,范亚音暗暗祈祷着老天保佑手下的长枪队能顺利摸上去。
周地主家的长枪队已经装好弹药了,都是私兵,训练的时候也不严密,有个人看见天地会人数众多,沿着曲折的街道几乎一眼望不到边的火把,登时心慌手乱,颤抖着手便急着去打火石,“砰的”一声刺耳的炸响,第一枪已经打响,旁边的人不知就里,以为开战了,纷纷打起火石点火,登时“噼噼啪啪”的一阵乱响。
天地会的人都趴在地面上,已经有人中枪了。第一轮火枪响过,范亚音知道装填弹药的时间有限,等不及派出去的人偷袭对方的长枪队了。立刻大声叫喊着发令,“第一队、第二队正面冲上去,第三队对付左边的长枪队,第四队去把右边的长枪队解决掉。”
一声令下,周围的人全部都动了起来,天地会的人端着削尖的竹竿木棍,挥舞着大刀朝着各自的目标冲了过去。周地主家的私兵是由一个满脸横肉的精壮大汉指挥的,他大喝了两句,立即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