芝兰一想也是,脸上一红,便嘟着嘴不再说话。奕譞爱极了她这副小模样,见状立即笑呵呵地拥她入怀,在耳边低语道,“等到了上海,不仅给你买皮草,还给你买那日你穿的那种睡袍……”
芝兰大羞,捏起粉拳便朝奕譞身上使劲擂过去,气道,“也不看看这是什么地方?别叫人听了去?”
奕譞一手一个,随随便便就抓住了那两只小粉拳,呵呵笑道,“你再这么嚷嚷,只怕满车厢都听见了!”
芝兰气急,生怕真的被人听了去,脸上一片潮红,兀自身子在奕譞怀里扭动,两人打打闹闹的,动静儿还真被隔壁听了去。
小儿女的缱绻是多么美好的事情啊!白先月回忆起了初进宫的时候,第一次看见咸丰皇帝那张被天花毁容的脸时,心里的震惊!
她似乎生来就注定与女儿家最渴望的花前月下的纯情之事无缘!在老鸨的严格训练之下,她练就了一双最擅于洞察男人情事的敏锐眼光;更厉害的是,无论是那种丑陋庸俗不堪的男人,她都能把他捧得自以为是潘安再世!
见到咸丰皇帝的时候,心中的震惊其实不是因为那张被天花毁容的脸,而是那张脸上暴露出来的自惭形秽。她不禁心里慨叹着,“老天啊!他可是皇上啊!怎么能够因为相貌被天花毁了,就这样自卑?就这样自暴自弃?就这样破罐子破摔!”
如果说,做白先月这一行的,期盼着能有什么撞大运的好事儿,莫过于此了!他是天子,万人之上!却有着一副丑陋的尊荣!其他妃嫔小心翼翼的遮掩、曲意的逢迎讨好,然而却是发自心底的厌恶,以为他那颗敏感的心感觉不出来吗?
初见咸丰,白先月便在心底暗暗下定决心:她要拿出她浑身的解数,她最最厉害的本事来,真心诚意地感化、俘获那颗彷徨无助的心。当咸丰帝果然毫无意外地将万般恩宠独独赐予她一人之时,她从未像那时那般,在心里如此感谢严格训练她的狠毒老鸨儿!
多么难忘的时光,那么的甜蜜恩爱!如果咸丰皇帝最开始时,还会在意乱情迷之时叫错一个人的名字,那么到了后来,咸丰皇帝已经完完全全属于她白先月一个人了!白牡丹才是真正的花魁!艳压群芳!若有花魁排名榜,甚至应该盖过李师师、柳如是之流!
白先月哑然失笑!火车发出一声震耳欲聋的吼叫声,蒸汽弥漫中,终于开动了!站台上的人在拼命地冲着火车上即将远行的人招手,又能听见隔壁那个娇羞的嫡福晋在冲着车下面送行的府里下人大声嘱咐着什么。
拥挤的人群,却没有一个是为她白先月而招手的!身体随着火车的节奏晃动,一口白气呵到窗玻璃上,蒙住一片白。白先月的眼泪扑簌簌地滚落下来,终于哭到难以自持,双肩开始剧烈地耸动着,双手捂着嘴,痛苦地呜咽道,“先帝啊!牡丹去了!”
一旁的嬷嬷赶紧掏出绢子递了上去,一把抱住白先月,一道失声痛哭起来。
泪眼婆娑中,白先月这才明白过来,在她使劲浑身解数向那个天下最有权势的男人承欢之时,自己的心也早已被一同奉献上去了!那个满脸瘢痕的男人已经深深地镌刻进了自己的心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