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邓禹知道了我的身份,我心里竟无端有些忐忑。给邓拓详细描述了邓训坠马的位置后,邓府的马车便将我送回了城外的羽林军营地。
进营地前,想起自己满脸的残脂剩粉,我先去水房里清洗了一番,才去了席广将军的营房复命。
我将刘荆勾结西羌谋反之事向席广将军汇报后,他当即问道:“你说邓太傅已经带着物证进宫了?”
“恩,已经进宫。”
席广将军皱眉望着他书桌前的一方砚台,沉思良久方道:“皇上与山阳王自幼亲密,若没有十足的证据,只怕不足以说服皇上。”
“我和邓郎中从羌使扎木捏那里,找到了山阳王写给羌王滇吾的亲笔信,邓太傅就是带着这封书信进宫面圣的。”
“书信可以伪作,要是有人证就好了。”席广将军忽然叹道:“邓郎中办事一向沉稳,深得皇上赏识信赖,这次却居然失手杀了可以作为人质的重要人证,我看终究还是年轻冲动了些。”
若不是我,邓训又怎会杀了扎木捏?!只是,我却不能告诉席广将军这其中的原由。
席广将军感叹后,对我道:“这些日子办案辛苦了,你先回兵房休息,待皇上那边的决断出来,我再lùn_gōng行赏。”
行赏?作为一名协助办案的羽林兵士,我非但没履行好自己的职责,还拖累了办案主官邓训受伤,我羞愧自责还来不及,哪里还敢邀功领赏?
正要退出营房时,我脑子里灵光一闪,突然想到了那只安息猫的来源,当即对席广将军道:“将军,如果有其他人可以证明山阳王与羌王有联系。能否当作证人?”
“哦,还有谁能证明?”
“鸿胪寺的治礼郎王齐。”
席广将军看着我,眉梢微微皱起:“王齐?他如何作为证人?”
“此案是从朝拜大会上窜出的那只黑猫引起,而这只黑猫是王齐赠送给山阳王的。我们在办案过程中,王齐还曾给山阳王传信,说皇上在调查黑猫之事,提醒山阳王要警惕。我们去吏曹公署查过王齐的官籍,王齐出生在武都,他的母亲就来自烧当部落……”
“你是说,山阳王与滇吾的联络。是王齐在中间牵线搭桥?”
我点头道:“很有可能。”
席广将军凝目沉思片刻道:“这条线索不能放过。我马上通知廷尉府的人去王齐府上拿人!”
我诧异道:“为什么要让廷尉府的人去拿人?”
席广将军道:“此案皇上没有定性前,由羽林军出面不妥。让廷尉府找个有人举报贪腐的理由缉拿,日后也就多个转寰余地。”
姜还是老的辣。席广将军考虑问题与我果然不是一个层面的。
汇报完案情。我便回了兵房。正是晚餐后的休息时间,队友们都在兵房里,一见我回营,全都围聚了过来,七嘴八舌的问起我办案的经过。
这个案子牵扯皇族。不能随意谈论,我便只说办案顺利,在等皇上定案。队友们也都知道军中的规矩,不再打听案情,只是恭喜我平安归来。
“一般要羽林军参与的案子,都是重案。你能平安归来,就说明这案子办得好。”聂甚归纳总结后,笑道:“我们有个好消息要告诉你。”
“什么好消息?”
张罗笑道:“窦固将军带领我大汉精兵讨伐西羌。旗开得胜,将那帮羌族蛮子赶出武都一百多里地了。前阵子喜报传回,我们窦队率作为先锋,杀敌勇猛,立下了一等战功。”
窦旭立了战功?!
在刘荆府上。我已经知道窦固将军得胜的消息,可这一刻听见窦旭立功的消息。我在激动之余,却又多了担忧:但凡先锋部队,总是最先与敌人遭遇,在不了解敌军作战技巧和兵力配备的情况下,与敌军交战,往往是最危险的时候。
或许是因为邓禹出面,在没有人证的情况下,刘庄依然做出了决断。深夜子时,羽林军便接到了紧急任务:皇上抽派一千羽林骑火速奔赴昌邑,捉拿通敌谋反的山阳王刘荆及昌邑营的谒者、都尉等十余名罪官。
席广将军担心我连日奔袭,身体适应不过来,特意叮嘱我留在营地休息。可我哪里呆得住,只要一想到邓训那日苍白的脸色,心中便是焦急万分。我不顾颜顾和张罗等人的劝阻,跃上马背便随大军冲出了营地。
这一刻,颜顾他们才知道我参与办理的案件,就是刘荆谋反的重案。也是这一刻,我在他们眼中看到了他们往日对窦旭才有的那种敬仰崇拜的目光。这样的目光,竟让我感觉愧疚。
在急行军中,我得知刘庄在抽派羽林骑的同时,还抽派了虎牙营和雍营的两万精兵,分两路进发昌邑,任务是阻止昌邑和相邻郡国的郡兵集结汇合。
刘荆没有料到刘庄的动作有这样迅速,在羽林骑抵达昌邑时,他还在一门心思的调查扎木捏的死因,当日在酒宴上出现过的乐师、舞姬、丫鬟、小厮一众人等都被收押在了昌邑的牢狱之中,轮流接受审讯。
带着寻找邓训的私心,我们分队在我的引导下,第一个冲进昌邑王府,将正在审讯夜宴管事的刘荆控制住。
在羽林骑密集合围的弓箭之下,刘荆并没有认出我来。他看着我们,脸上并无慌张之色,他仰头望着领队的颜顾鄙夷道:“你们不过是我刘家养着的一群走狗,你们敢动本王分毫,我母后定然不会饶了你们!”
听他提到母后,我便想起言笑温润、雍容华贵的阴丽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