敢情,他早就计划好了要给这帮在军营中过得枯燥乏味的汉子们上演这么一出断袖戏?!既能满足他们空虚无聊的八卦心理,又能变相博得他们的信任,还能无偿雇佣一帮替他监督我的眼线?!
这可真是一箭三雕啊!难怪这厮通宵达旦的研读《孙子兵法》。回头。我也得好好学习学习兵书。
赶回羽林军军营后的第二日,全军召开了这次军事演练的总结表彰会。
窦固将军率领的羽林骑夺得了战术第一,由窦旭率领的我们分队夺得了神行追缉奖。除了表彰会上窦固将军亲自为大家斟了犒赏酒外,我们还得到了提升月俸和记录军功的奖赏。
表彰会一结束,窦旭便匆忙赶回营房打点行囊。那时,我才知道是窦固将军提前了出征日期,当天晚上便要带着亲信随从奔赴陇西。
我帮窦旭将衣物叠好放进行囊后,又从他的衣橱里找出了清淤止痛膏和金疮药装上,寻思之后,又拿了几卷棉布塞进已经胀鼓鼓的行囊中。
窦旭将几本兵书捆好。转身见我已经把行囊装满,便摇头笑道:“棉布、药物这些,军需官自会准备。你给我塞这么多,想累死我?”
“军需官是为全军将士准备的,哪里就考虑得那么仔细了?你自己带上,有备无患。”我又塞进了去一卷棉布。
窦旭抓住我的手,一把将我拥进怀里。下颏抵在我的肩头闷声道:“悦妹,看着你,我忽然好想当一次逃兵。”
此刻,队里兵士都在喝酒庆祝,只有我们两个在营房里,却不用再演这断袖的戏码了啊。我抬手想推开他。他却突然道:“别动,让我好好抱你一次。我知道,你心里住着邓训。但这一刻,你只想着我,好吗?”
我身子不由一怔。
窦旭手臂越扣越紧,我和他也越靠越近。在近得衣裳相贴,体温交织时。他突然抬手将我的脑袋摁在他的胸前:“你听听,这颗心一直在为你跳动。”
脸颊贴着他温热的胸膛。我感觉到了他宽阔胸壁下强劲有力的心跳声。这一瞬间,我感觉自己的心跳乱了节奏一般骤然加速。
这一刻,竟是如此漫长,漫长到我以为会这样直到天长地久。
这一刻,却又这样短暂,短暂到我甚至来不及记住自己也曾为他心动。
窦旭却突然放开了我,转身从书桌下的抽屉里取出一个卷轴往行囊里装。不知是我给他收拾的行囊塞得太满,还是他的手有些颤抖,装了好几次,竟没能装进去。
我正要上前去帮他,便听他垂首道:“上一次,我休假回家时,碰见了邓训。他父亲病重,他却还折腾着要跟阴家小姐退婚。我看他人都瘦了一大圈……”
我心下一紧,慌忙打断道:“告诉我这个做什么?我和他,已经没有可能了。”
“悦妹,其实,他的身不由己不是你能体会的。”
“你为什么要帮他说话?”
窦旭沉默许久,终于道:“悦妹,我若是回不来,你就去找他。”
“不许胡说八道!”这一刻,我突然觉得心痛,一句话便脱口而出:“我会等你的。”
窦旭蓦地转回身来,满眼欣喜:“真的?”
看着他那般期待的目光,我鬼使神差的点了点头。他眼中顿时笑容盛开,晴日朗朗。
瞥见他手里那个颜色泛黄的卷轴,我突然有些好奇:“这是什么?我看看。”
“不能看,这是一位姑娘送我的定情之物。”说罢,窦旭转身将卷轴塞进了行囊。
“你都有定情之物了,还说想娶我?!”我上前一把抢过,拆了卷轴上的锦绳,将卷轴拉了开来。几个熟悉的大字便跃入眼中:志存高远。
这,这不就是我上次送他的生日礼物么?!
窦旭含笑从我手中取过卷轴,仔细卷裹起来,再次塞进了行囊。
“行军打仗,你把这个带去做什么?!”我脸红了起来。
“若是能把你卷了带去陇西,我就不带这个了。”窦旭抬指刮过我滚烫的脸颊,勾唇笑道。
恰在此时,营房外传来一阵呜呜的号角声。这是召集全军将士在练兵场为窦固将军一行送行的集结号。
窦旭放开我,背上了行囊,我们一道默默去往练兵场。
冬夜凛冽的寒风吹过练兵场,卷起一阵阵沙尘。望着天幕上寂寂闪烁的星子,我忽然便有些伤感。
进入练兵场,我们便分散开来。窦旭和行即将随窦固将军出征的军官一道,并立在高高的阅兵台上,羽林军将士代表便一一上前送上壮行酒。
立在队列之中,我仰首望向阅兵台,眼神不期然与窦旭在空中交接,那一刹那,我发现他的眼眸中星光熠熠,璀璨而皎洁。
我心底默默祈祷:愿君平安归来!
此时,队列里有人带头唱起了军歌,一时间,合者无数:
岂曰无衣?与子同袍。王于兴师,修我戈矛。与子同仇。
岂曰无衣?与子同泽。王于兴师,修我矛戟。与子偕作。
岂曰无衣?与子同裳。王于兴师,修我甲兵。与子偕行。
清寂夜色下,军歌嘹亮,慷慨激昂,雷动四野。我还从未听闻过几百人同唱一歌,也从未感受过如此澎湃雄浑的歌声,一时间,竟听得如痴如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