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老哥?”
姬誉忽然唇角微勾,发了一声问,声音不大,语气也轻,却听着有股子说不出来的威势。
怎么也不像是要跟人哥俩好相见欢的前奏啊。
“啊,可不是你徐老哥我么?你不会是被我说中了,就为这个生我徐老六的气吧?”
徐老六板起了脸,“做兄弟多少年了,瞧你那点小心眼?”
他自忖着自己那点小心思不可能被姬誉这傻子发现,要不是这厮人傻可骗,自己也不可能耐着性儿跟他来往这些年啊。
姬誉冷笑一声,“昨儿我跌进了……水沟,险些丧命,那时你在哪?”
堂堂七尺男儿,在小阴沟里送了命,这,说出去,丢人不丢人?
这个徐老六说得热闹,细究起来却是连个酒肉朋友都算不得。
徐老六眼一瞪,嘴一张,惊讶出声,“啊?”
姬誉哼了一声,回身便行。
这回脚步却是更为加快,徐老六不过稍有迟疑,姬誉的身影便在街头一拐,已是瞧不见了。
姬誉下午回来时,罗姝娘坐在石桌边上绣着新花样的帕子,大妮儿搬了小椅子坐在她的身侧,两只小手捧着脸,正满怀惊叹地瞧着自家娘亲绣出来的大作。
姬誉推门进来时,母女俩都仰了头,同时朝他望过来。
两张相似的脸儿,都是瘦得尖出了下巴,眼睛却跟猫儿似的。
“相公回来啦?”
罗姝娘的笑容温和有礼,不急不燥,仿佛对他找不着能挣钱的营生这件事,并不感到烦恼。
“爹?”
小女娃也犹豫了下,才跟着喊了一声。
姬誉心底就仿佛被什么给打中了一般,眼光微闪,忙冲着二人笑了笑,便垂下视线。
罗姝娘准备好了晚饭,和小女娃一道端出来时,就看见姬誉正在那儿捧着罗姝娘先前正在绣的帕子看得出神。
这回绣的花样是只小花猫,罗姝娘不过是只先勾出个轮廓,一个下午绣出了猫头,毛茸茸瞪着大眼,看上去煞是可爱,大妮儿就被吸引得趴在她身边不错眼地瞧着。
“是个新花样,准备明日去绣铺问问看的。”
罗姝娘还记得前世,有个绣娘独创了一套绣猫的绝活儿,绣出来的各色猫儿活灵活现,离得远了几乎能以假乱真。于是那绣娘因绣猫而名声大噪,不但她的绣品为人争抢,就是她本人,也被京城里的高门显贵,请去做了教导小姐们绣艺的女先生。
罗姝娘也是得着过一幅她的绣品,因时日漫长无趣,便琢磨人家的绣路技法,倒也有些心得。
姬誉微微点头,嘴唇抿了抿,轻轻把手中的绣帕给放了回去。
“很不错了。”
罗姝娘心道,这声夸奖听起来,可一点诚意都没有啊。
可自己左看右看,觉得自己的绣活水平,虽然算不上极好的,但至少也在中等水平啊,嗯,是了,姬誉一个大男人,懂得什么细致的绣活?
一家人用过晚饭,罗姝娘抱着大妮儿坐在**上,给她讲着小故事,一直把这小家伙给哄得睡着了。
再看姬誉,却还在院里坐着,望天发呆。
咦,看着这厮就那般地坐在那儿,怎么有种凄惶无助之感?
罗姝娘出去唤了他一声,“相公也早些休息啊,莫要着了凉。”
姬誉回过头来,望了望罗姝娘,答应了一声,这才走进房中,看了看已经褪去外袍曲线毕露的罗姝娘,又看了看另一边自己睡过的坑,俊面又微微的红了。
“大姐,晚,晚安……”
姬誉丢下这么一句话,便急走到坑边,犹豫了下,这才宽去外袍,拉开薄被躺了下去。
“嗯,晚安。”
罗姝娘走到桌边,一口吹灭了油灯。
等睡下的时候,却是忍不住地弯起了嘴角,这人是在紧张什么啊,睡得板板正正,全身都裹得严实,只露出个头来,难不成,还怕老娘扑上去不成?
**无事。
罗姝娘醒来时,外头已是天光大亮,**头不见大妮儿的踪影。
罗姝娘蓦然睁大眼四处张望,却见对面炕上也是无人,不过被子都叠得整整齐齐。
“大妮儿?”
罗姝娘有点着急地喊了一声,听到院子里传来大妮儿那软软脆脆的应答声,这才放了心,边穿着衣裳,心里有些好笑,自己重生回来两天,倒成了家中起的最晚的一个了。
姬家小院不大,大约纵横也就是三十几步。大半都铺着石板,只在靠近院墙的一侧,留出了两步宽的泥地,上头种了些豆角南瓜。
当中两间低矮屋子,大的是正屋,小的更矮,都是拿泥坯和石头混合的墙面,看着也有好些年头了,大屋住着人倒还好些,小屋则是门窗都有些腐朽不堪,从院子里都能看着里头堆放着些柴草杂物。
罗姝娘站在门口朝院子里望,只觉得院子好似比昨日更为整洁了一些,墙角一溜儿的菜地也是湿湿的,显然才浇过水。
大妮儿正蹲在院子里玩,小家伙的衣裳都已经穿妥,神奇的是,居然连头上的包包头都给梳好了。
要知道,大妮儿才不过三岁,自己能穿好衣服就很是勉强了,要自己梳头那绝计不可能。
大妮儿听见动静,抬头见罗姝娘出来,咧开小嘴一笑,叫了声,“娘!”
她站起小身子就朝罗姝娘跑过来,罗姝娘这才瞧见她手里还抱着一个草编小球,拳头大小,绿茵茵的倒也玲珑可爱。
“哪来的?”
“爹给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