戒石,从宋代起,各级衙门里面就会树立这块石碑,碑文正好面对大堂。
让官员升堂的时候能够看到这些字,起到告诫官员的作用,所以叫做戒石。
杨潮参观过县衙,不过他看到的戒石更靠近大堂,也没有亭子,那是清代的县衙,明代的县衙会给戒石上面盖一个亭子保护。
不过这戒石传承了几百年,官员的德行却一点都没改变,恐怕他们升堂的时候都不会看这戒石,看到了闹心。
大堂两边有宅门,过了宅门是二堂大院,走过二堂是三堂,过了三堂就是后堂了,也叫知县宅,县令和家眷一般就住在这里。
迎面是七架五间房子,正中是客厅,杨潮被带到了最西边的一个小房子里,是一个小一点的客厅,主客厅之外的客厅叫做花厅,这应该就是西花厅。
里面已经有一个穿着便服,手捧一本旧书的人正在读书。
这人四十多岁的样子,身子清瘦,跟明朝一般读书人没什么两样。
门子带杨潮进去,躬身拜道:“大人,人带到了。”
这人就是县令了。
杨潮和胡全也赶紧行礼:“小民杨潮(胡全)见过知县大人。”
这个知县倒是一个爱摆威风的,硬是让杨潮和胡全叩拜过他之后,才轻轻道:“起来吧。”
两人站起来后,县令又道:“你们真是钱牧斋公派来请我的?”
胡全身子一抖,惊惧的看向杨潮,他觉得刚才钱牧斋好像没答应参加他们的会。可是杨潮竟然已经打起了钱谦益的招牌。
胡全不知道的是,杨潮的请柬都是早就写好的,上面一环套一环,到了县令这里,就是要用钱谦益这样的老官僚的名头去压着。虽然第一环钱谦益似乎没有答应,但是杨潮还是大着胆子冒用了钱谦益的名头。
杨潮却很从容:“回大人话,不止牧斋公一人。”
县令咦了一声道:“那还有谁?”
杨潮轻轻点头,这才娓娓道来。
听完杨潮的话,江宁县令杨文骢甚至有些微微发抖起来。
杨文骢那是万历年间的举人,可是屡次科举都无法考中进士,已经到了快五十岁,才谋取了一个江宁县令的职位,可谓是郁郁不得志之人。
“你,你说的可是真的。”
他突然手指指向杨潮,手臂微微颤抖,焦急的问道。
胡全也颤抖起来,他是怕的,一个小民,在县令面前,不由得他不怕,怕到已经分不清县令到底是喜是怒。
杨潮却神态自若:“小民说的当然属实。钱牧斋公、张天如和东林复社多位大人公都会参加。”
钱谦益和张溥两个人代表着东林和复社,是江南一带最大的政治势力,可以直达天听。更不用说还有东林复社中将近十个大名士。
这两个人参加的盛会,竟然会请他杨文骢,不怪杨文骢不激动,实在是他不得志太久,能跟这两个人拉上关系,不愁仕途不发达。
不过杨潮却继续放着猛料,在杨文骢耳边道:“牧斋公和天如公做会的目的,乃是谋求周玉绳公——再相!”
杨潮故意把再相两个字咬紧说道。
听的杨文骢顿时一惊跌坐在椅子上,脸上一股血气顿时上涌,半天才喘过气来。
他是官员,对官场一些传闻都很清楚,张溥谋求他座师周延儒再相一事,不是一天两天了,显然这是一件大事,但是从来都跟他杨文骢扯不上关系,没想到这次竟然请了他参加,岂不是要跟他商议周延儒再相的大事。
那么万一周延儒成功了,他的仕途就有保障了,不敢说能够青云直上,起码也能够升一级了。就算不成功,如果能融入复社核心圈子,从县令这样的小官位置上升一级,也不难。
杨文骢是江宁知县,江宁县就在南京城中,南京城有留都的身份,江宁县就是京畿县,一般的县令是七品芝麻官,江宁县县令却是正六品官。
如果能升一级的话,可就是五品官了。
五品官就已经是中层,在往上极有可能进入六部,这辈子也有希望做京官了。
所以不由杨文骢不激动,他似乎看到了一扇打开他仕途的窗户。
“来人,快快赐坐!”
杨文骢顿时大声命令起来,门外的下人听到,立刻跑进来,给杨潮搬椅子。
不等椅子放好,杨文骢已经急不可耐的问起来:“牧斋公、张天如,还有,还有玉绳公,为何要请本官,不,是邀请下官啊。”
搬出周延儒后,杨文骢连‘本官’都不敢称,成了‘下官’了。
杨潮摇了摇头笑道:“其实不是他们请大人的,而是小人私自做主邀请大人的。”
杨潮说的不假,请杨文骢是自己临时决定的,是深思熟虑的。这个集会,请官员其实不合适,阮大铖也不允许请官员,第一是怕走漏了风声,因为实在是看不清那些官员的立场,万一走漏了风声,这些官员完全可以直通北京,破坏了周延儒的大事;第二,南京官场跟阮大铖关系实在太差,南京官场跟北京不同,南京官场上几乎都是被排挤的政治斗争失败者,因此大多数都是东林和复社的官员,请那些人完全是给阮大铖添堵。
但是杨文骢不同,杨文骢是贵州人,虽然加入了复社,可是身份限制入不了核心。关键的而是,杨文骢跟阮大铖私交很好,大概也是因为他复社身份印记不深,才不在乎阮大铖的阉党身份。
所以请杨文骢,既不被阮大铖忌讳,也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