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
当听到身边一声惊呼,紧跟着人猛地坐了起来,叶明月几乎是一骨碌起身,一把将小北紧紧抱在了怀中。感觉到那冰冷而僵硬的身躯渐渐柔软了下来,她才轻声安慰道:“没事了,都过去了,我就在这儿陪着你。”
“姐!”
小北反手死死抱住了叶明月,眼泪一下子就掉了下来。尽管跟着乳娘在外颠沛流离的时候,她也吃过苦,打过架,见过血,但亲手杀人毕竟是第一次。昨天下午到晚上,她也不知道反反复复洗过多少次,可始终觉得浑身血污就是洗不干净。明明整个人已经很累很想睡觉了,可一合眼,就仿佛有血色的影子在面前乱晃,好容易入睡之后,连睡梦中都是那些光怪陆离的画面。
“娘本来说要陪着你睡,压一压那些牛鬼蛇神的,你却不肯,现在倒好,一个劲做噩梦。”叶明月从枕边找了手绢出来,给小北擦掉了额头上那些细密的汗珠,见她有些不好意思地接过来自己擦,接下来却抱着膝盖坐在那,就是不肯再睡下,她便笑着说道,“怎么,不想睡?那我们就这样说说话。反正今晚那两个丫头都被娘安置到其他屋子里去了,只有严妈妈在外头。”
归根结底,除了苏夫人之前带去顶缸的那个丫头碧竹,叶钧耀也好,苏夫人也好,全都不希望被更多人知道,今天杀人的是小北。
小北顺势就把头搁在了叶明月肩膀上,低声说道:“今天是不是我和汪孚林太冲动了?娘身边还有好身手的人,就算爹被挟持了,回头借着让他们吃饭,或者其他什么的功夫,说不定还能够把人活捉下来,不至于污了爹的书房。我实在是看着那两个恶贼挟持爹爹,又口吐狂言,心里气得不得了,竟然连那个项圈也扔出去了,而且都忘了捡回来!我……”
下午和晚上的时候,小北全都一声不吭,无论叶钧耀和苏夫人说什么,她都只有嗯一声,此时此刻却突然肯说话了,叶明月终于长长舒了一口气。她听母亲说过,有些人第一次杀人之后,会如同杀人如麻的刽子手一样冷静,不会做噩梦,不会有反应,该怎么生活就怎么生活,就仿佛杀人只是吃饭喝水那么简单;但大多数人没有这么坚韧的神经,更何况汪孚林也好,小北也好,全都还年少。
“不过是一件东西,就别可惜了,就连汪孚林之前也对爹娘说,这东西回头去典当卖了,再给你打好的。”叶明月犹如哄小孩子一样哄着身边并没有血缘关系,却比亲妹妹还要更亲的小北,又故意打趣道,“不过,你知不知道他那串金佛珠是怎么回事?那是铜鎏金的,看上去是金子,其实就只有外头一层而已。听说,他是看着最近外头不太平,于是打这么一串东西戴在手上,准备关键时刻拿来当诱饵,谁知道这次就这么巧地用上了!”
“……”
小北一张脸顿时僵住了。她就想汪孚林那会儿真叫是财大气粗,一整串金佛珠这么洒落在地,事后连问都不问一句就丢着不管,敢情是这么一回事!她咬了咬嘴唇,没好气地说:“这个狡猾的家伙,就知道耍诈!那时候他竟然还去厨房弄了一包面粉,死在他那一剑下的小贼只怕到了黄泉都要叫冤枉!”
“你又不是第一次知道,他这人贼起来谁都要上当。”叶明月挪动了一下脑袋看了一眼小北,突然开口说道,“爹晚间空闲的时候说,他本来是想着,回头把赵班头胡捕头和几个司吏弄过来,让他们设计帮忙突围的,没想到你们两个会这么拼命。一个直接在书房守株待兔,一个竟然特意钻了那小窗过来。你们万一有个闪失,让他怎么办?下次记住,不要这么逞强,那种悍匪最不怕死,一击不成,你们能拼命拼过他?”
“再选一次,我也会先救爹。”小北低声嘟囔了一句,见一根手指直接就朝脑门上戳了过来,她不躲不闪挨了这一指头,却是强硬地说道,“我只知道娘不能没有爹,姐和明兆明堂也不能没有爹!”
对于小北这样的陈述,叶明月顿时再也说不出什么教训的话来。她叹了一口气,却是坐直了身体,硬是把小丫头给按着躺了下去,又掖好了被子,这才说道:“别闹了,睡吧。再不睡小心明天顶两个黑眼圈,又困得像只迷迷糊糊的小猫。接下来的事情就不用我们操心了,你要做的就是把这件事情给忘了!记住,忠勇双全杀了贼首格老大的,是你的婢女碧竹,不是你!”
“哦……”
等到小北无奈乖乖闭上了眼睛,叶明月也不管她是装睡还是真睡,自己也窸窸窣窣躺下了。可还没等她开口说什么,就只听耳畔传来了一个声音:“姐,你说要是再选一次,汪孚林还会为了救爹装傻卖乖去杀人吗?”
“我又不是他,我怎么知道?”
叶明月本想这么回答,可话到嘴边,她却最终叹道:“他只要人在县衙,肯定还会这么干。别说他和爹素来亲厚,就说他从前亲眼见过你从那小窗偷偷摸摸出现在书房里的屏风后头,这次出这么大的事,他哪里想不到你会乱跑?哪怕就是为了以防万一,他也一定会去的。好了,别想这么多,快睡!”
一定会去吗……这家伙有时候真不是好人,但有时候却也真不错,真没错信他!
同一时间,叶钧耀也正在对苏夫人长吁短叹。此番他引蛇出洞诱敌深入的这条好计,被苏夫人数落了一个狗血淋头,想想也是后怕。而后怕之后,他又忍不住要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