咚咚咚——
“小官人,小官人!”
睡梦中的汪孚林迷迷糊糊翻了个身,最后终于惊醒了过来。然而,他才刚刚支撑着坐起身,秋枫早已趿拉了鞋子跑去开门了。门一开,秋枫还没来得及问怎么回事,一个人影就敏捷地冲进了屋子。想拦人却没拦住的秋枫吓了一跳,竟是连门都来不及关,反身就冲着这个不速之客追了过去。而同样惊醒的金宝则是一骨碌下床来到了汪孚林床前,张开双手拦在了来人跟前。
“小官人,是叶掌柜让我来的!”
汪孚林正睡眼惺忪,面对秋枫和金宝的这些动作,他根本还没来得及明白是怎么回事。等听清楚叶掌柜三个字,他这才一下子清醒了过来,连忙吩咐道:“金宝,让开,他不是外人!”
金宝这才依言让开了路,眼睛狐疑地在来人面上端详了一下,总算认出这是曾经来过自己家的一个小伙计于文,是汪孚林自己在旅舍雇来的,和叶青龙一样,人非常聪明机敏。他不懂那些生意上的事,等看到秋枫却已经闪到门口去看门了,他见自己还光着脚,赶紧回去穿了鞋子跑到秋枫身边,小声问道:“大晚上,叶青龙什么事要这时候派人找爹?”
尽管如今已经进了三月,可如今这半夜三更,深沉的夜色也裹挟着深重的凉意,秋枫只穿了单薄的中衣,站在门边上颇觉得有点冷。而他往门外看时,却见院子里还站着一位眼熟的严妈妈,这位素来慈和的中年妇人此刻脸上却笼罩着严霜,他不禁更加心中忐忑。于是,他只得顺口小声对金宝说道:“说不定只是碰到疑难,你也知道,叶青龙这人做事最是保险……”
他这话还没说完,就被汪孚林打断了:“秋枫,你和金宝继续睡,我有事出去一趟。”
出去?这半夜三更的要出去?
不但秋枫错愕难当,就连金宝也一下子瞪大了眼睛。后者更是蹬蹬蹬冲到汪孚林身边,声音惶急地问道:“爹,是不是出事了?”
“没事,就一丁点棘手的小事,只不过我得给叶青龙立个规矩,今天大晚上的吵我睡觉就算了,下不为例!”汪孚林尽量用轻松的语气安抚着紧张的金宝,见后头的秋枫满脸不信,他知道那个经历坎坷的小家伙同样敏感,当下笑了笑说,“都睡吧,等早上我就回来了!”
金宝有些将信将疑,秋枫却默不做声上前拉开了他。等到眼看汪孚林带了那个小伙计于文大步朝外走去,金宝突然开口叫道:“爹,你一定早点回来!”
见汪孚林头也不回挥了挥手算是回答,继而就消失在了门外,金宝不由得一阵颓然,一屁股坐在地上之后,喃喃自语道:“我真是没用,每次都帮不上忙。”话音刚落,他就看到面前伸来了一只手,抬头见是秋枫,他本能地伸手抓住,随即就被人拽起身来。
“大宗师马上就要到徽州了,现在最要紧的是你能在道试里头有个好成绩,那时候小官人一定会高兴的。”秋枫没话找话似的安慰,见金宝灰心地点点头,他便到门边上去关门。可看着空空荡荡的院子,他心里又冒出了一种说不出的担心。哪怕反反复复告诉自己汪孚林最厉害不过,肯定不会遇到任何危险,但那种悬心的感觉却久久不去。
当汪孚林带着于文一路往官廨后门口行去时,夹道上一扇小门突然打开,紧跟着几个人影就出现在他的面前。这是意料之外,但又在情理之中,因此他少不得拱了拱手道:“没想到深夜还惊动了县尊夫人和二位小姐。”
“汪孚林,我跟你去!”
听到这个几乎不假思索的声音,汪孚林脸色转冷,一口拒绝道:“不行!”
不等小北继续软磨硬泡,他就用不容置疑的声音说道:“如今邵芳人在义店挟持了叶青龙,他的两个仆人却未曾现身,天知道隐伏在哪里窥伺,你若贸贸然跟着我出面,岂不是丢了最后一张可能翻盘的底牌?老老实实给我留在家里!”
“可上次去宣城……”
“上次是上次,这次是这次。”汪孚林一想到上次北新关之变的时候,小北竟然也跑了去,少不得又正色对苏夫人说,“夫人还请看好了小北,今时不同往日,邵芳和那些打行中人不同。”
“千金之子坐不垂堂,你真的想好了?”
“我当然不想去,但他不同于别人,很了解我,再者此人这次铤而走险,足可见真被逼急了,什么都能干得出来。但只要他还有一丁点理智,就不敢拿我如何。”
苏夫人见叶明月已经死死拽住了小北的胳膊,心中暗叹,却是默然点了点头。而叶大炮则是咬牙切齿地骂了两声,随即郑重其事地嘱咐道:“孚林你自己小心,我已经知会了赵五爷带上壮班好手在附近监视。对了,还有这把剑送给你!”
汪孚林根本来不及拒绝,手里就被人塞了一把剑。因为考虑到邵芳的反应,再加上人家那丹阳邵大侠的名头,班门弄斧未免太过愚蠢,所以他出来时并没有佩剑。此时此刻,他还想说什么,却只听苏夫人低声说道:“这是当年胡公督师抗倭的时候,身上所佩宝剑。如今给你,意义更重于防身。只希望胡公在天之灵,保佑你这个女婿。”
倒吸一口凉气的汪孚林低头去看手中剑,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更重要的是,此物会在叶家,岂不是代表着当初小北跟着乳娘跑出去的时候,竟然就是随身带着此物?他情不自禁地去看小北,却只见她紧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