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问也不问就发那么大的火。”薛思琴端坐在炕头上,脸色沉沉的极其难看,“当着那么多人的面说母亲,若不是您去了,这件事只怕还没有完。”
薛霭沉默的坐在她对面,纤长的手指松曲着搭在炕几上,过了许久他才出声道:“这件事你不要管了。”
“哥!”薛思琴不满的道,“难得你也当我胡闹不成?那钟大何德何能存那么一大笔钱,这件事肯定有问题,我一定要查清楚。”一顿又道,“倒是你不要管了,安心准备春闱吧。”
她越想越觉得生气,若非薛霭规劝,春银和问兰几个人这会儿就成了棒下亡魂了。
“此事你确有不妥之处。”薛霭声音无波无澜的,“父亲如此做也是为你着想,虽责罚重了些,可毕竟牵涉到一条人命,倘若从她们口中传扬出去,祝家会怎么看待你。”
“哼!”薛思琴生气的哼了一声,“我倒要看看谁敢对我说个不字。”
薛霭露出无奈的表情,声音轻和的安慰着薛思琴:“你在内宅知道的事情少,可也要明白,事情不能只看眼前的利益得失,钟大的死虽断了你的线索,可从另外一个角度来说,或许对你反而是益处,总之,这件事你不要再管,我自会处理。”
薛思琴并不愚笨,她神色莫名的打量着薛霭,过了许久她出声问道:“哥,难不成您知道什么?”
“别说这些了。”薛霭不欲多言,“春云现在关在哪里?我去看看。”
薛霭的个性薛思琴很了解,他从来不撒谎,但凡他顾左右而言他的时候,就代表着他言不由衷,薛思琴不由抓住薛霭的衣袖,恳切的道:“哥,您是不是知道什么,告诉我吧,这件事闹成这样我一定要亲手查个水落石出,我倒是要看看钟大背后的人是谁,他又意欲何为。”
“好了。”放了茶盅望着妹妹叹了口气,“翻了年你的婚事就要筹备,事情想必多的很,母亲那边你多帮帮她,还有二妹你也多提醒她一些。”他说着人已经站了起来,“别胡思乱想,事情并没有你想的那么复杂。”就朝外头走。
“哥!”她追着薛霭到门口,“你不把话说清楚我哪里还有别的心思,这些害群之马不知有多少,若是出了乱子怎么办,母亲的性子你最清楚,我们不能让她凭白受委屈。”
薛霭脚步微微一顿,沉声道:“我知道。”便快步朝外头而去,方要掀帘子,春银的声音从对面传了过来,“小姐,春云那边……”她话说了一半,正好顶头撞上了薛霭,她惊的一怔把话收了回去,“大少爷”
薛霭点了点头,脚步未停出了门。
薛思琴正在气头上,瞧着便问道:“春云那边怎么了?”
春银看了眼薛霭的背影,微微一犹豫出声道,“她要求见方表小姐,您看……”
“你去和方表小姐说一声,看她愿不愿意见。”薛思琴心头一亮,她怎么没有想到方幼清,这件事因她而起,一开始她只当方幼清因为喜欢薛霭,所以故弄玄虚的借着母亲的手除了春云,好断了正院的眼线,如今看来她的用意并非如此……
“是。”春银应了是,想了想又转身问道,“要不要派人在外头守着?”意思是偷听春云要和方表小姐说什么。
薛思琴向来不耻这些上不得台面的手段,她摆着手道:“不要用这些见不得光的手段,我若有疑问直接去问她便是。”
春银欲言又止,想了想还是出了门。
这已是第八天,雪依旧没有停的趋势,院子各处堆着厚厚的来不及融化的雪堆,幼清穿着木屐在雪地里踩的咯吱咯吱响,绿珠在前头提着灯笼照明,采芩扶着幼清,三个人绕过正院往大榆树那边而去。
这边的榆树约莫有几十年的树龄,冬日里看不出景致来,可只要到了夏天,满树的绿叶华盖般撑起穹顶,凉风阵阵,坐在树下或做针线,或歇脚打盹都是极好的地方。
倒座外头守着两个婆子还有一个小厮,小厮大约是薛镇扬遣来的,要怎么处置还没有定,所以只在原来守着的人中加了个小厮,算是表明了态度。
几个人见幼清过来也不说话,缩着脖子抖着雪花将门打开。
采芩和绿珠留在门外。
幼清站在门口,里头昏昏暗暗一盏豆大的油灯,只照亮了墙角一处,一股湿气夹杂着异味扑面而来,她却只是皱了皱眉头便跨了进去。
门重新关上。
房间很小,不过十几步的进深,里面摆着床和立柜等简单的家具,大约原来是哪个下人住的屋子。
待视线适应了幽暗,幼清就看见灯下的暗影中蜷缩一个身影,穿着一件秋香色短袄,发髻松散着或堆或散在肩头上,乱糟糟的看不清楚脸。
幼清也不说话,走过去在春云对面的脚凳上坐了下来。
悉悉索索的衣袂摩擦声将春云惊醒过来,她蓦地抬头起来,惊恐不安的朝幼清这边看来。
两眼无光,面色苍白,没有半点原来的机灵和清秀。
幼清朝春云微微一笑,轻声问道:“你要见我?”
“方表小姐。”春云看清是幼清,像是重新活了过来一样膝行着扑了在了幼清的脚边,“方表小姐求求您救救我,只要您能救我一命,下半生奴婢做牛做马的报答您。”
“做牛做马?”幼清神色微动,望着她声音依旧柔和的像是呢喃细语,“你以前不是做牛做马?”
春云一愣,脸色瞬间僵硬起来。
是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