湖水冰凉,梵音却紧紧攀在身边男子的身上,她搂着他的脖颈,就是不肯放手。师诏的唇瓣贴在她的额上,像是安抚她一样与她靠在岸边,两人谁也不想移动半步。
“不知不觉,都过了这么久了。”回想这些日子以来的经历,梵音只觉得有些疲惫。从涂山初见开始直到现在,他们已经忙碌了太久,可却仍然看不清前路。
拿到东皇钟保她的命,这应该是他们一开始的目的,可若是将来有一天真的达成了这个目的,接下来她又该怎样做呢?
“如果能一直这样下去就好了。”如果一直这样下去,她就不必担心自己丧命,更不必担心总有一天师诏与管梨之间会消失一个。
可是不行,她办不到这一点,无法维持原状,只能逃避着现实。
师诏从不与她说这件事,因为无论得出怎样的结论,伤心的都会是她。
做抉择总是这样难。
“你们说完了没有?”打断他们的是一个略显阴沉的声音。
梵音越过师诏的肩头向后看去,结果看到了站在岸边的拂誉。
他的表情还有些僵硬,只有眼底才看得出那丝落寞。梵音稍稍松开了手,向着他那边勾勾手指勾来他手中的衣衫然后披在身上。
“怎么了?”她知道拂誉不会闲着无事故意来这里寻找她。
“九黎那边起了战事。”简明扼要的说完了现在的形势,拂誉转身便走,再也没看这边一眼。
梵音没有青央的记忆,在这种情形下,永远也不知道该如何面对最早陪在自己身边的这个人。不过九黎那边既然起了战事,妖族自然要跟着打这一仗。
“去吗?”师诏先问了她的意见。
现在的梵音既然顶着青央的身份,自然也要做青央该做的事情,她不想避开战事,但又有些担心自己去了丝毫帮不上忙。
“没事。”听了她的担心之后,师诏只是摸了摸她的头,“有我在呢。”
眼下除了东皇之外,恐怕没有人会觉得师诏也换了个人,一来十七万年间师诏只是变得强了些,气息并没有改变,二来这妖族之中也没有几个人很熟悉师诏。
梵音瞬间安心了不少,可仍是觉得有些好奇,“不会觉得太孤单吗?”
来到十七万年前的这几日,她一直觉得师诏太过形单影只,未与别人交好,也不想接受别人对他的好意。也许是他天生性子寡淡,但是这样下去的话,真的不会觉得太孤单吗?
“以前从没想过这样的事。”他摇摇头,“那时候,我只是在看着你而已。”
只因目光一直落在一个人的身上,所以从未关心过身边的事物。不是刻意,只是理所当然。
梵音却怎么也记不起自己被他这样注视着的曾经,默不作声,她只能悄悄握紧了他的手。
终有一天能够记起来这一切吧,她突然不再排斥,而是期待着。
九黎是上古之时的部落之一,一共由九个部落组成,每个部落有九个氏族,蚩尤就是他们的大酋长。九黎族人继承了蚩尤的战神之力,但却信奉巫教,这些年与妖族之间也间有战事,不过洪荒之时诸多势力两两为敌,多数时间都是混战。这一次九黎那边起了战事,妖族也只是去凑凑热闹。
梵音终于亲身参与了一场洪荒时的战争,可是这一次却无需她做些什么,有十七万年后的师诏在身边,她安心的与妖族众人站在这片荒地上的最高处俯视大地。在她身边,东皇和那些活在传说中的妖神们没有半点凛然的神色,从始至终都只当这是一次玩闹。上古尊神的面容看起来绝不会超过三十岁,因此他们看起来都年轻得仿若少年。下方血浪翻滚硝烟四起,高高的悬崖上,这些年轻人笑得张狂肆意,带着血腥味的微风刮过,衣襟翻飞间发出了“哗哗”声响,但是很快就淹没在兵刃出鞘的破空之声中。
梵音将被风吹至脸颊边的发丝轻捋至耳后,然后扭过头看向身边的这些人,年轻的男男女女都活得那样张扬,他们从不畏惧强敌,不畏惧天地之间的规则,他们要做这洪荒大地的主宰,他们要这万物臣服于自己为自己让路。
他们只信奉强者,而且自己就要做那个强者。
可是今日又有些不同,梵音坐在悬崖边看着下方的战况,不难看出好多人都愣在原地始终都没有动,因为站在他们前方的人是师诏。
师诏似乎真的不在乎十七万年前的自己又该如何与众人解释,他甚至没拿出自己那些兵刃,只是随手抽走了敌人手中的武器,然后用他们自己手里的东西杀死他们。但凡与他相遇的敌人,最后都落得个死在自己宝物手上的下场。
梵音发现自己之前果然还是不知道师诏强到了什么地步,以至于无论用怎样的形式与人相博,对方都会沦为被他摆布的弱者。
他只知道自己一定会赢,至于怎样赢,每次都是由一时兴起来决定。
十七万年前的他也曾弱得差点沦为妖兽的食粮,十七万年之后,他却再也不知道“输”是何意。
为什么想成为一个强者?想要让对手屈服吗?
不是。
只是想强大到保护可以保护一个人再也不要消失。
只因为他心中的那个人,他才会变得无所不能。
默默的坐在荒山时俯视着下方的一切,不知怎的,梵音的喉间突然就泛起了酸意,她努力瞪大眼睛想把眼泪憋回去,可是最终还是失败了。
泪水有些烫人,她闭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