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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夜。
我是怎么回到家里的,完全记不得了。只模糊记起一些片段的事,自己曾去搭公共汽车,曾走过一段长长的路,曾站定在某个街头,毫无目的的数街灯,曾目送火车如飞驰去……还做过些什么,不知道了。时间和空间对我都变得没意义了……
但是,最后,她还是回了出租屋,回到我和杨绿筠的那个‘家’。
杨绿筠一见到我就吓得傻住了。她说我的脸色惨白,嘴唇上一点血色也没有,整个身子摇摇晃晃的,像个用纸糊出来的人,正在被狂风吹袭,随时都会破裂,随时都会倒下去。
她惊呼着扑过来,扶住我,惊呼出一大串话,“你怎么了?真真?你撞车了吗?你受伤了吗?在那里?你伤到了那里?”她急促的去摸索我的手臂、肩膀、额头、和腿。只有失血过多才会造成这样彻底的苍白!她抖颤的手在我全身掠过,找不到伤口,最后,我握住她的手,泪流满面,喉咙却像被卡住说不出来~
我始终想不通,为什么高子谕对我突然的爆发,扬言开除我要我消失,会给我如此重大的打击,打的我七零八落,破碎不堪~我甚至搞不清楚自己落魄的点在哪里?因为他当面给我难堪吗,因为他的虚情假意被我戳穿吗?因为那种巨大的心理落差吗?
接下来,我没再去上班,不管蕙兰的一切事务,手机关机,病了一个星期。
我的病只有一半是属于生理上的,自从淋雨之后,就患上了严重的感冒和气管炎,一直高烧不退。另一半,却完全是心理上的,我毫无生气而精神恹恹。
躺在床上,我不能去上班,总是迷惘的望著窗子。秋天就要来了,雨季已经开始了,玻璃上从早到晚的滑落著雨珠,那阶前檐下,更是淅沥不止。而小区院子里那颗的芭蕉树,就真正的“早也潇潇,晚也潇潇”起来,我躺在床上,就这样寥落的,萧索的,忧郁的听著雨声。
这一天,很意外的,纪均泽居然来我这里看我了。
他见到我萧条的症状,明显很着急,皱着眉头一来就是十万个为什么,“为什么手机关机?为什么不来上班?为什么重病也不去医院?你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是的,都一个星期了,我的心情仍然没有平复,镜子里的我看起来苍白、疲倦、而憔悴,眼底有失眠的痕迹,下巴尖尖的,眉端轻蹙,举手投足间,都带着种说不出的哀愁与无可奈何。
纪均泽注视着我,很深刻的注视着我。然后,我所有的烦恼,都没有逃开他的眼光,他柔声问,“真真,你有很重大的心事。”
“嗯。”我轻哼着,斜靠在沙发中,看了纪均泽一眼。他的眼神温柔而细腻,带着宠爱,带着怜惜。和他认识这么久,我熟悉他每种眼神,无论何时,他眼神中总是带着抹令人莫测高深的冷傲。即使在他最热情的时候,他也有这种冷傲,这一点跟高子谕很像。
可是,今晚的他很温柔。唉!在他这样温柔的时候,何必去破坏气氛呢?我捧着茶杯,啜着那清香而沁人心脾的茶,逃避的低语了一句,“没有事,吃了药,已经快没事了。”
他从我手中取走茶杯,用双手紧紧的握了握我的手。再举起手来,轻轻的拂开我额前的一绺短发,他很仔细的看我的眼睛,“你知道吗?真真,”他说,“你的眼睛藏不住秘密,每次你心里不高兴或烦恼时,你的眼睛就变成这样,告诉我,是什么在困扰你?高子谕吗?还是因为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