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带来了我与绾绾的和婚书,你在那上头,盖上你的嫡妻印鉴。”
欢好过后,尚依偎在尉迟璟怀里的张雨茹身子轻轻一颤。旋即他便从尉迟璟的怀里退了出来,冷淡回应:“你应该知道,你与杨青绾的亲事,公公婆婆不会应允的。恕雨茹难以遵从夫君之命,这印鉴,我盖不了。”
“那你便去说服我父母,让他们答应。到那时,你这印鉴便盖得了了。”尉迟璟说得理所当然,就好像完全忘记了张雨茹是他妻子的事实。
对此,张雨茹又是一记冷笑:“夫君真是高看我了,雨茹何德何能,你乃尉迟府嫡出长子,你都说服不了你的亲生父母,我又怎么可能……”
话未说完,突然一只大手便轻轻抚上了她的脖子,迫使她抬起头来,目不转睛地盯着这只手的主人瞧:“现下这尉迟府上上下下,王都里里外外谁不知道,尉迟府的少夫人是她公公婆婆的心头肉,他们不想绾绾进府,无非是不想让我伤了你的心,你若过去和他们说,你并不伤心,这事情不就水到渠成了?”
“……我不伤心?”张雨茹盯着那一对漆黑如墨的眼睛看了许久,或许是怕被那眼睛里蛊人的漩涡给吸了进去,她突然垂下了眼,喃喃自语地重复着这一句话,似在咀嚼其中意味:“尉迟璟你真是高看我了。我张雨茹而今不过是一寄人篱下的戴罪之身,又何德何能能够左右尉迟将军和御赐一品诰命夫人的决定?公公婆婆之所以不愿意杨青绾入府,一是因为他们现在虽为权贵,却到底出身寒门;二是因为杨青绾不知事情轻重,竟然以命相逼抗旨不愿入宫选秀。试问,一个敢拒绝掉圣上美意的女人,谁敢娶?公公婆婆千般不愿,不过是考虑你的前途罢了。”
“呵呵,前途。”张雨茹字字珠玑,说的都是肺腑之言。但是在尉迟璟看来,却是天底下最好笑的笑话:“若是真正关心我的前途,当初为何要逼我娶你?你们张家私造玉玺、以下犯上,那是株连九族的大罪!你作为张家长女,谁不避如蛇蝎?可是我却娶了你,不仅娶了你,还让你当了这人人艳羡的尉迟府少夫人。而今绾绾不过是抗旨不尊,却要我放弃她?这是什么道理?你觉得你来跟我说这些,合适嘛?”
说到此,尉迟璟手上的力度又紧了些。张雨茹倒吸了一口气,只觉得有那么一时半刻,尉迟璟是真想杀了她的。
“夫人,为夫劝你还是听话一些,乖乖照我说的去做比较好。不论你盖不盖印,我都是要娶绾绾进尉迟府的。可若是绾绾因着不能嫁我再寻死,我便让你和你那些沦为庶人的族人一起陪葬!”
“……尉迟璟,你真是个疯子。”张雨茹闻言,一丝薄怒扫过眉间:“当年我父亲如何拼尽全力救你全家,送你和公公婆婆出城,莫非你都忘记了吗?没有那时我家以命相搏,哪有你的今天!”
“你给我闭嘴!”尉迟璟眉头一皱,突然手一松,便将张雨茹重重甩在了床榻上:“别拿那些个陈年旧事来数落我,我早已经听得厌烦。你以为你是谁?还是那个在大昭朝呼风唤雨的金枝玉叶?镇国公张子庭的掌上明珠?你睁开眼看看,大昭朝早就没了!你的父亲现在也因罪削爵,压在天牢之中生死未卜……”
说到这里,他突然又一把攥住张雨茹的手臂,将他抓到了自己身边,逼迫着对方近距离地看着自己:“他们的命,在你手上。你自己看着办吧。”
张雨茹有些绝望了。
夫君凉薄至此,竟然为了另外一个女人的幸福,不惜以她家人的命为要挟。这样的男人,她还有什么好期望的。
思及此,愤怒至极的张雨茹强逼着自己慢慢冷静了下来。当她抬起眼来再看向尉迟璟时,那一对灿若星辰的眸子里,怒火早已燃尽,只剩下一片冷漠:“我有一个要求。”
“说。”尉迟璟眉头一挑,突然觉得有些有趣。被人逼入如此绝境,竟然还盘算着谈条件,估摸着便只有张雨茹这样的女人有这个胆量了。
“要我说服你的父母,可以。但是在那之前,我要看一看那个所谓张家私造的玉玺。”像是怕尉迟璟听不清楚,张雨茹一字一句,说得极其缓慢。|
尉迟璟一怔,不怒反笑:“不愧是张公之女,竟然在这个时候,和我谈这个条件。张雨茹,那是你张家逆谋犯上的证据!你以为是别人想看就能看的吗?”
“我自然知道不容易,不然何须跟你以事易事?我要去帮你说服公公婆婆,又何尝容易。这样看来,也不算占你的便宜吧。当然,你也可以不答应。那我自然也不会乖乖就范,届时,无非是个两败俱伤的结局。反正我张家已经是一脚踏进棺材了,倒是可惜了杨小姐,不知那铺天盖地的流言蜚语,还能让她苟活在这世上多久。”
“……好,很好。”不得不说,张雨茹的这么一激将,确实起了作用。仅是三言两语,她便已经精准无误地捏住了尉迟璟的软肋随意玩弄了。
“你这样,算是答应了?”张雨茹见他转身打算离开此地,赶忙从床上爬起来问道。
“哼。我看,你就是个疯子。”尉迟璟咬了咬牙,权衡再三,他还是默认了这笔交易。虽然仔细想想,确实是有些憋屈。
“你这句话我全当是赞美了。咱们彼此彼此。”张雨茹无所谓地笑了笑,对于尉迟璟的评价不置可否:“少将军可还有别的事情吗?若是没有,妾身先去歇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