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坊的隔壁,干瘦男子在听到王诺兰跟姜嫂闲聊的话,说是把他之前丢过去,想要害死她,却失手了的蝎子,给养了起来,还打算用来下小的……先是微微一愣,继而,便不自觉的唇角上扬,从不会有任何表情变化,脸皮都像是僵硬了一样的脸上,这一刻,竟是也有了些微松动,宛若冰山初融。
“你这女人,可真是个奇葩,看来,我的决定很对,留你活着,比让你就莫名其妙的死了,有趣的多。”
干瘦男子自言自语的这么说了一句,听到隔壁院子里没了王诺兰与人说话的声音再传过来,便不再停留在院子里面,移步往后院方向走去,“能救活……我蝎子蛰过的人,你说,我若是把这事儿烧给我师父,他会不会被气得,从棺材里面,直接坐起来?”
没人给干瘦男子回答,他好像,也不需要什么人给他回答,他是杀手,从他四岁时候,被师父领入门中,就一直在被人教训,他注定一生寂寞,直到三年前,他接到了他师父给他的,最后一个任务,杀死他师父,取走象征门主身份的铁指环,成为新的门主,也就是那些少年们称呼他的,尊上。
他下手了,毫不犹豫,没觉得有半分为难,这是他们这一门人的传统和规矩,因为从很久之前,他师父让他磕头拜师的时候,就告诉了他,他,他的师父,所有人口中的“尊上”,是在为自己寻一条死路,他在这个只有双手染血的世上活得太久,厌倦却又不得解脱,他,是他的希望,是他归于黄土,再历轮回,开始新的生活的希望,愿,能得成全。
“或许,这人世,也不像你说的那么坏,师父。”
干瘦男子轻轻的抿了一下唇瓣,回头,看向了自己这边跟医坊之间的隔墙,就好像,能把那墙看透一般,“至少现在,我发现了她,就感觉……自己有了杀人之外的,另一个乐子一般……希望这乐子,不会消失太快……”
与干瘦男子住得只一墙之隔的王诺兰,并不知道自己已经被人列为了“乐子”的位置,她甚至不知道,就在几天之前,她才刚刚与死擦肩,她很忙,在忙着调理自己的身子和照顾老将军夫妇,虽不用什么事儿都亲力亲为,但,只是研究和规划帮老夫人医病,就足足够耗费掉她一天里的大部分时间。
这个冬天很要紧,成,则老夫人恢复健康,败,则姜星宇从此失去娘亲。
她想象不出,一个像姜星宇那样,在心性上还完全是个孩子的人,要是没了娘,会嚎啕大哭成什么样子,也不想亲见。
小时间转瞬即至,萧一奇虽没能抽身回来,却使了人,给她和瑞儿都送来了玩意儿,瑞儿的,一条雪蚕丝织造的小毯子,用手摸起来,滑得像是在摸最上等的丝绸,给她的,是一对满翠的镯子。
王诺兰知道,在这个时代,这些东西的价值,都不是用“不菲”两字就能形容,收了之后,雪蚕丝制造的小毯子给瑞儿送去,满翠的一对镯子却没敢用,只小心的收进了她床头位置,压在枕头底下的一处暗格里面,打算留到以后,他来迎娶她的时候,再带到腕子上面,让他看个欢喜。
“三爷最近很忙,实在赶不回来看望夫人和小少爷,属下来的时候,他特意吩咐属下,让问问夫人这边,需不需要置办什么,如果有需要置办,这里又买不下的,他让人从皇城那里买了,给夫人送过来。”
被萧一奇遣来送信的,还是那个魁梧的侍卫,只不过这一次,他没有穿着铠甲,乘骑的马,是上次他回去时候,乘骑走的那一匹,脸上被信鹰使爪子挠的伤口,已基本恢复,除了在颜色上还比别处皮肤略浅,几乎看不出什么凹陷痕迹,可以说,是恢复的极好的,“三爷让转告夫人,姜星宇已经得了陛下赐婚,得娶蓬莱公主为妾,陛下仁德,还赏了他四个宫女做通房丫头,估计再过几天,就该来跟他爹娘报喜了,让夫人在应对方面,全依他信中所嘱,万不可凭由心性,心善妄为。”
“赐了公主给他当妾?还附赠四个宫女当通房丫头?”
魁梧侍卫的禀报,让王诺兰不由一愣,本能的咽了口唾沫,跟他反问了一句,以确定,自己是没有听错的。
这古代皇家的公主,不都是皇帝手里,用来拉拢重要臣子的砝码吗?
就算这姜星宇,也勉强能算是个重要臣子了,这……把公主赐给他当妾,又是几个意思?
莫说他家里是还没娶妻的,就是已经娶了正妻的,不也是该给个平妻的位分吗?!
这隆庆皇帝,这……是要闹那般!
“回夫人的话,的确是这样没错的,具体详情因由,属下也不知晓。
许是被萧一奇故意教训过了,亦可能是上次来时,在王诺兰这里丢了面子,没法儿再“硬气”的起来,这魁梧侍卫跟王诺兰说话的态度,已是变了个一百八十度,其间的恭敬之意,就是院子里没什么见识和学问的婆子们,都能看的出来,“君心向来不可妄测,陛下这么做,定是有他的道理。”
“也是,君心难测,咱们这些平头百姓,能求个平安喜乐,国泰民安,也就该知足了。”
王诺兰笑着答应了一声,便不再多问,萧一奇做事,向来有他的分寸,什么事该告诉给她知道的,她不用问,他也会说,相反,她就是跟他哭,跟他闹,跟他满地打滚儿的撒着娇折腾,他也一准儿牙关紧锁,绝不吐露半字,当然,以她的脾气,也是绝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