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叶爷爷比较投缘。”
男人勾起的唇角扯出一丝嘲讽的弧度,语气中的尖锐尤为明显:“仅仅是这样?”
听出来不对劲,慕千雪抬头看他,黑白分明的大眼清澈如水,不带丝毫的杂质:“不然呢?您觉得还有什么?”
“为什么叫叶爷爷?”
慕千雪拧眉:“难道不该叫叶爷爷?”
男人似是被问住,一顿,眸光又锐利地扫过她的脸,看清她眼中那一抹倔强的坦然自若,男人的目光一松,又没头没脑地说了一句:“那就继续叫叶爷爷吧!”
说罢,男人转身就走,很快进了老爷子的病房。
“…………”
神精病有没有?
慕千雪从来没遇到过这么奇怪的人,一开始咄咄逼人,突然又收得没影没踪,还那就继续叫叶爷爷吧?不然呢?该叫什么?慕千雪被气得不轻,那种感觉就好像是人家跟你吵了一半的架,突然就不吵了。
可你的气还没有顺,该爆发出来的怒火还没有消,突然就被灭火器给压下来了。
那感觉,憋人。
可你憋不憋人家都走了,不理你,不甩你,甚至也不解释。慕千雪怄的不行,但她又不是那种遇事就非得拉着人撕逼的个性。
一连做了好几个深呼吸,终于压下心头那股子沉甸甸的浊气,也同样自傲地转身,昂首阔步地朝自己的病房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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慕千雪刚走,夏波清就来了。
老爷子这一次进医院也没告诉他,自然没想到他会来。可老人的心思都差不多,怕寂寞,有人来看哪里会不高兴?顿时心情又大好了:“你怎么来了?”
夏波清表情淡淡的,不过笑得很真诚:“您都病了,我还能不来?”
“什么病了,年年不都这样么?”
“反正您住这儿我就得来,要不然,人家又该说我不‘孝顺’了。”话到这里,夏波清一叹,满脸委屈:“爸,我压力也很大啊!比‘孝顺’这种事儿,我总这么吃亏,什么时候您也让我陪你来检查检查?让他们也吃一回亏?”
闻声,老爷子大笑不止,却还是配合道:“成,下一次我让阿树给你们排个表,一人一次轮着来成不?”
夏波清极其认直地点头,赞许道:“爸,您这主意不错。”
闻声,老爷子又笑呵呵地看了他一眼,两人相视一笑,病房里的气氛也温馨了许多。
“波清啊!我刚才好像听到你跟人说话?”老爷子眸中精光一闪,明知故问:“谁呀?”
老爷子年纪虽大,但人还不糊涂,方才他就听到外面有声音,感觉像是慕千雪和夏波清在说什么,但也听不清。夏波清的为人老爷子是知道的,虽然看上去内敛含蓄,其实极具攻击性,他也不担心他真的伤了慕千雪,只是好奇他为什么会找一个不认识的小姑娘说话。
毕竟,倾城去世之后,夏波清的身边便从未有过女人,更不要说主动找人家小姑娘攀谈了。
夏波清倒也没隐瞒,含笑道:“慕千雪。”
说出慕千雪的名字时,夏波清神色未动,仿佛说的是一个完全不相干的什么人。老爷子一直在注意着他的眼神,只是,二十多年的淬练,他也快要看不清自己这个好女婿心里在想什么了。
这样的平静?
看到慕千雪,他的心里就真的一点波澜也没有?
“小雪是个好姑娘啊!”说罢,老爷子又是一叹:“长得可真像倾城啊!是不是?”
“是啊!真像倾城。”像到连他看了都冲动地想上前去相认,可她怎么会是倾城?倾城都死了二十四年了。
微暖的指尖泛白,泛冷。
夏波清静静地削着手里的香梨,一颗原本冰封的心,又开始渗血,滴红………
倾城,我总会让那些人付出代价的,再给我一点时间。
“看到她,我就感觉自己看到了倾城,她说当年就想考美院,可是又觉得当律师以后有‘钱’途,就选了政法大法,真是个懂事的丫头啊!”
似是陷入了回忆,老爷子原本平静的老脸上也泛起的阵阵沉痛:“想一想,倾城当初要不是我*着惯着,是不是也会像小雪一样,放弃自己的理想,为了生存而拼博?”
生活和生存不过是一字之差。
可生活是用来享受的,而生存是用来拼命的。
慕千雪拥有一张和聂倾城相似度达百分之八十以上的脸,面对的处境却差了一百八十分以上。老爷子看着青春朝气的她,就会想到自己那个*上了天的女儿。如果当年他没有那样*着女儿,惯着女儿,她是不是就不会长成一朵温室里的小花?在面对风雨的时候,是不是就能继续茁壮成长?
或者,真的是他错了,错在对女儿的爱用错了方法。
“爸,您就那么喜欢她吗?”
聂老爷子是个无比坚强的老人,当年倾城香消玉殒,老爷子当着众人也没掉一滴泪,只是,事后就大病一场,甚至半年都下不了c。
白发人送黑发人,又是唯一的独生女,那种痛意,足以想象。可老爷子硬是挺了过来,这么多年了,他虽不插手集团的事务,可集团的一切也从未偏离过他的掌控。老爷子运筹帷幄的手段夏清波是清楚的,所以,这么多年了,他虽然心里压着那么沉痛的往事,却也从不曾当着老爷子的面提。
不是提不得,而是,没有证据。
老爷子外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