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他没有得到过,所以他想加倍的给自己的孩子。
可是,孩子没了。
他忽而想起有一天晚上,岑安对他说的一句话。
赵景予,如果我们是从新婚那一天才认识的,该多好謦。
那么,她对他就不会有化不开的仇恨,那么,他们一家三口,想必,可以长长久久了吧。
赵景予忽地闭上了眼睛,夹在手指间的烟慢慢的燃着,一点一点烧到了他的指尖,他的身子蓦地一颤,眼眶中的那一点酸,缓缓的凝滞起来。
他心疼这个孩子,可也不该因为这些感情,就乱了分寸。
如今正是关紧的时候,他在与陆锦川争宛城商会会长的职务,陆家失势,这一次,他势在必得。
还有许多的事情,需要他亲自来安排,他的时间,不能消磨在这些已经无用的悲痛上面。
赵景予很快调整好自己的情绪,他如今能做的,也只有安抚岑安,让她好好调理,京里家中不能乱,尤其是他和妻子的关系。
现在的人,纵然私底下再怎样的不堪,但明面上个个都是正人君子,他从前在宛城的声誉并不算太好,因着他这个人向来手段凌厉油盐不进,但结了婚之后,他已经刻意的在改变自己,岑安的存在,更是帮他拉拢了许多民众的好感。
这是个好事儿,所以,家里不能乱,而且,两个人要比从前看起来还要恩爱的好。
“少爷。”
赵成有点担心,走过去轻轻唤了一声。
赵景予没有回头,只是对他摆摆手。
不知又过了多久,手术室外的灯终于灭掉了,赵太太趔趄的站起来,孙姨赶紧的扶住她,她却含着泪摇了摇头。
岑安被人推了出来送到病房去,赵景予转过身去,“我来。”
护士让开一个位置,赵景予亲自推了岑安回去病房。
她的麻醉剂药效还没有过去,人依旧昏沉沉的睡着。
医生嘱咐了一些注意事项,孙姨一一牢牢记住,赵景予在她床前坐下来,暮色沉沉,病房里却并没有开太亮的灯,她的脸容就似笼罩着一层的灰败神色,再不复往日的娇俏水嫩。
赵景予是个铁石心肠的人,他不否认,但岑安在他身边三年,没有过错不说,甚至给他带来不少的好运,若说真的丁点感情也无,他自己都不相信。
至少,他对于她肚子里的孩子,也是喜欢的,若换一个女人,怕是早已不许留下。
“景予……”
赵太太踟躇着不敢上前,生怕儿子心里还在迁怒着自己。
孙姨已经回去准备煲汤的食材和药材,预备明日一早送过来医院。
赵成和姜墨自然不会进来病房,这一会儿,就他们母子两个在岑安床边。
“孩子没了,妈知道你心里难受……”
“您回去休息吧,让医生给您看看脚上的伤。”
赵景予开了口,却是平静的打断她继续说下去。
赵太太一愣,却是没有再继续说下去,默默点头应了:“我也不在这里碍手碍脚了,改天我再来看安安。”
“不用了,我会让岳母来照顾岑安的。”
赵景予头也未抬,只是静静的看着躺在那里依然未醒的岑安。
赵太太只觉得心底残存的那一丁点愧疚忽然间就随着儿子的冷漠荡然无存了。
这才多久,儿子就为了她下自己的脸面了,自己已经这般的低声下气了,儿子却还是一副丝毫不近人情的样子。
赵太太不由得切齿,这也幸好孩子没生下来,若真的生下来,这贱人岂不是要在赵家横着走?
赵太太心中波涛汹涌,面上却依旧是带着哀戚的神色,又叮嘱了几句,这才转身一瘸一拐的向外走去。
“我扶你吧。”
赵景予终究还是有几分的不忍,赵太太怎么说,也是他的亲生母亲,更何况,这一次的事,只是意外,他实在不该迁怒于她。
赵太太面上就浮出受宠若惊的神色,倒是让赵景予有些真切的心酸:“您
回去好生歇着,不要想太多,我知道不关你的事。”
“就是怕岑安这孩子想不开……”
赵景予话音一顿,想到往日她双手轻轻抚摸着肚子时面上温柔的神色,也觉得心口撕扯着微微一疼。
“放心吧,我会劝她的。”
赵太太点点头,却是推开儿子的手:“你守着她吧,我一个人可以的。”
赵景予还是把她送到了医生那里,见司机已经在外等着,这才回转了岑安的房间。
她依旧睡着没有醒,赵景予沉默的看了一会儿,站了起来想要点一支烟,但似乎又想到了什么,就起身去了隔壁的房间。
抽完烟回来,岑安却仍是没有苏醒,赵景予却觉出有些异样,她的眼角,似有光亮的一道水痕。
明显是刚刚哭了。
“岑安。”
他轻轻叫她的名字。
岑安闭着眼,没有反应。
“岑安。”
赵景予轻轻叹了一声,弯腰在她床边坐下来,握住了她放在被子外有些冰凉的手。
岑安长长的睫毛就颤了颤,赵景予看到她的嘴角微微的抽动起来,又过了几秒钟,有大颗大颗的眼泪从她紧闭着的眸子里溢出来,她哭的没有声音,却格外的让人伤心,赵景予想到再没有可能见到的女儿,也不由得心口微痛。
“哭吧岑安,哭出来就好了。”
她只是躺在那里,无声的哭着,不知过了多久,仿佛是哭的累了,渐渐又平息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