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时候你已经决定让我离开了是不是?那时候你也已经决定要娶宋月出了是不是?”
她上前几步,怔怔逼问。
他依旧望着窗子外,那一点略带讽刺的笑容,渐渐淡了,淡到最后,犹如山间明月围绕的淡淡云彩,仿佛一阵风,就能吹散,消逝无踪。
岑安的角度,只能看到他的侧脸,他消瘦了很多,更显得五官立体锋利,头发有些细微的凌乱,胡茬没有打理,和他曾经的一丝不苟格格不入,左边眉梢那里,有一道细细血痕,血渍已经干涸了,许是昨晚弄出的伤口。
他不说话,沉默的样子,总让她觉得和欺负她的时候判若两人,他沉寂下来的时候,仿佛眉梢带着一丝极淡的忧郁,但又仿佛,只是她的错觉而已。
“你想知道什么?你又想听到什么答案?岑安……你年纪也不小了,怎么还这么蠢?娶你的时候我想我已经说的很清楚了,你以为做了这七八年的夫妻,我就对你有其他感情了?你也不用点脑子想一想,就你——嗬,你也配。”
他的声音很轻,却一个字一个字的仿佛被人用凿子凿击进了她的心脏上一样,鲜血淋漓的一片,渐渐疼的没有知觉。
她想,她应该真是这世上最蠢的一个女人了吧。
她竟然会对一个曾经欺辱玷污过她的男人生出幻想,她竟然会认为,他对她,终究还是有那么一点不一样的,可如今她是明白了。
她被他这样直截了当的讽刺戳穿,她终究是明白了,明白了自己有多蠢,明白了他的心又有多么的狠。
“你不要再说了,我懂了。”
岑安倏然的后退一步,轻轻垂下头,嘴角边的笑,却是淡淡的溢出来:“赵景予,我祝你和宋小姐恩恩爱爱,白头偕老。”
“我和宋月出的事,也轮不到你来管。”
他忽然看向她,眉目之间却都是浓浓的不悦。
她愣了一下,转而却是明白了,那嘴角的笑容,就变的越来越淡,而脸色,已经是近乎透明一样的惨白。
“是,我算什么呢,赵景予,自始至终,在你心里,我大约根本连个人都不算。”
岑安缓缓向后退去,一步一步,直到退到门口。
他的目光平缓的望向她,没有波澜,没有触动,仿佛是幽深的古井,可却只有他自己知道,在她看不到的角落,他紧握的掌心里,早已是血肉模糊的一团。
他向来都是心志坚硬的男人,做了的决定,也绝不肯轻易更改,既然,他无法选择自己的命运,那就不要再将她拉入他一团糟糕的生活中来。
至少,她可以活的好好的,至少,她不会像上一次那样,差一点,就丢了一条命。
“你出去吧,我会让医生过来。”
赵景予最后看了她一眼,随即,他的目光收回去,复又望向窗子外。
仿佛她这个人已经不存在了一样,他再不曾看她一眼。
岑安忽而就轻轻笑了一下,她拉开门,直接出了房间。
太阳早已升的很高,阳光像是碎金子一样从院子里的树木之间落下来,摇摇晃晃的铺陈了一地。
岑安静默的站了一会儿,恍惚的走进那光影之中。
赵成和姜墨远远看到她出来,赶紧迎过去:“少夫人……”
“你们去叫医生进去吧,他说会看医生的。”
岑安轻轻说了一句,还对赵成轻笑了一下。
她说完,就回去了房间。
赵成和姜墨对视一眼,都觉得哪里有点不对劲儿,但却顾不得多想,立刻叫了医生进去。
医生给赵景予处理手背上伤口的时候,他连眉都没有皱一下,只是整个人,越发的沉默抑郁起来。
挂上消炎退烧的药水之后,医生就离开了。
赵成很担心,到底还是没能忍住,轻轻问了一句:“少爷,您怎么了?我刚才遇到少夫人,她的脸色很不好看……对了,少夫人好像哭了,眼睛红的很厉害……”
“我累了,你们先出去吧。”
赵景予直接闭了眼,赵成有些讪讪的,却还是无奈,只得和姜墨一起退出了房间。
中午的时候,两个人都没有吃饭。
岑安一直没有出房间,赵景予那边的饭菜,根本就没有动几口。
但是幸好,几瓶点滴输完,他的烧到底还是退了下来,整个人看起来也没有那么憔悴不堪了,赵成这才放下了心。
但到底他身子还有些虚弱,原本订下的行程,也只得延后,赵景予没有说,赵成他们也就不曾提出要他搬回酒店去住,毕竟,刚刚病愈的人,还是尽量不要来回奔波的好。
临近黄昏的时候,岑安出了房间,疗养院里那个叫阿来的小孤女在她房间后面叫她,她就走出去,和阿来一起坐在树下面说着话。
她不知道,赵景予床边的窗子一推开,就能看到她。
所以,她不知道,她在那里待了多久,赵景予就一个人静静的看了她多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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