弘历眉头微微一皱:“可是这样一来,岂非是打草惊蛇了?”——何不直接拿下年羹尧,来得更稳妥些?
“——况且,汗阿玛只是禁足的惠贵妃,并没有废黜她的位份。这瞧上去,反而是想叫惠贵妃置身事外的样子……”弘历分析道。
钱氏却冷笑道:“你汗阿玛素来是个能狠得下心的人!如何会对女人心存怜惜?!他这么做,只不过是不想叫人非议他的刻薄罢了!何况年羹尧现在,可不是那个手握西北十万大军的年大将军了!皇上要他死,他还能活得成吗?!到时候年羹尧死了,年家倒了,就算不处置年氏,她也是生不如死!既然如此,还不如宽恕她,也能显得皇上宽厚仁慈!”
弘历听了,赞同地点头道:“额娘说得是!”——他的汗阿玛,又怎么会对女人心软呢?这根本不可能!汗阿玛能那么对待自己结发妻子,能那么对待自己额娘,那么别的女人也不可能手软。只不过是汗阿玛爱惜羽毛罢了。就如汗阿玛明明恨不得杀了允禩等人,却格外加恩免死,还不是为了百年之后的名声?
钱氏望着殿外渐渐暗沉的天空,只觉得风雨欲来,只怕是朝堂又有一场腥风血雨了。年氏的党羽,可不在少数呢!若是清楚干净,只怕又要血流成河了!就如之前皇上铲除允禩党羽时候一样。
弘历这时候问道:“额娘,要不要叫承恩公富昌去添一把火?”
钱氏思忖了一会儿:“暗示他一二即可,不要暴露自己。”
弘历道:“儿子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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启祥宫。
宁嫔武氏看着新到来的春贵人,不禁一脸防备之色,在她眼里,这个小小贵人,可是害得惠贵妃年氏被皇上足足禁足半年!!当真不是个省油的灯!从前她还觉得春氏安分乖顺呢,如今才晓得, 竟然是个噬主的白眼狼!当真是人不可貌相啊!
春氏盈盈见了个万福,道:“宁嫔娘娘万福金安!”
宁嫔见状,立刻吩咐道:“给春贵人搬个椅子,再加个厚实的垫子!”
春氏忙道了谢,这才小心翼翼坐了下来。其实春氏对如今的状况很不满意,钱贵人可是对她说,搬倒了惠贵妃,她便会被赐个没用主位的宫殿居住,等到生了皇子,理所当然便会被晋为嫔,居主位。可现在,她还是要仰人鼻息!
宁嫔扫了春氏一眼,便道:“你刚动了胎气,以后就好好养胎,暂时不要走出启祥宫。”
春氏咬唇道:“娘娘,婢妾已经没有大碍了……”
宁嫔冷笑道:“没有大碍,惠贵妃会被皇上禁足半年?!”
春氏一噎,顿时无言。
宁嫔便道:“以后你老老实实养胎,你一日三餐的菜谱,本宫会叫太医拟定,以后除了皇上赏赐之物,别人所赠,一律要太医检查过之后,你才可以上手使用!还有,本宫会给你配备一个尝菜太监。”
见宁嫔如此严防死守的模样,春氏急忙道:“其实娘娘不必如此谨慎的……”
宁嫔哼了一声道:“又不是为了你,本宫是为了你的肚子里的皇嗣!等到你生了,你想吃什么就吃什么,想去哪儿就去哪儿,本宫才懒得管!”——反正临盆之前,绝对不能出任何意外,她可没有年氏那么得宠,万一出了差错,只怕她轻则位份不保,重责就要丢掉性命了!她谨慎小心了那么多年,绝不会在春氏这条阴沟翻了船!
春氏无言,只想着快点和钱贵人联系,下一步该怎么走。
宁嫔这个时候又道:“你胎相不稳,以后除了皇上,不管谁探视,本宫都会挡下!直到你临盆为止!”——宁嫔才不会给春氏再与钱氏联手的机会!惠贵妃前例还明晃晃摆在那儿呢!反正她是要严防死守到春氏生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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宜萱出宫的时候,已经快傍晚了。肩舆行至文华殿时,宜萱只见墙角蹲着一个身穿五爪银龙宫缎衣裳的孩子,仔细一瞧,竟然是七阿哥弘旸,便忙叫停下了肩舆来。
宜萱忙走上前,弯下身子来:“七弟,你怎么在这里?”——这个时候,他就算不在南熏殿读书吗?也该回了阿哥所才对,或者也该在翊坤宫陪伴年氏啊。
弘旸仰头看着宜萱,他小脸沉,“大姐姐……我额娘,做错了什么吗?”
宜萱不禁一愕,不知该如何回答这个孩子,便只能以沉默应对。
弘旸稚嫩的面庞上满是忧伤和疑惑,“为什么,汗阿玛要禁足额娘?”
“这……”宜萱只能努力绽出一个亲切的笑容,对他道:“汗阿玛或许只是想要保护她。”
“为什么要保护额娘?额娘有危险吗?有人要伤害额娘?是谁要伤害额娘?”
弘旸如此一大串子的话问出口,叫宜萱无法回答,便只好道:“你还小,等你长大了就明白了。”
弘旸听了这番话,脑袋低垂了下去,他声音沉郁地道:“我不是小孩子。”
宜萱轻轻抚摸了他的额头,轻声道:“你现在该去翊坤宫,陪陪你额娘。”——汗阿玛不许旁人去探视年氏,可并没有阻隔弘旸见生母。
弘旸道:“我就是从翊坤宫出来的,额娘她……一直都在哭,她汗阿玛冤枉了她。”说着,弘旸再度抬起头,“我额娘,是冤枉的吗?”
宜萱长吸一口气道:“我……没办法回答这个问题。”
“为什么会没有办法回答?”弘旸直视着宜萱的眼睛。